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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詳情介紹:
“天,這幾天你都干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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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度幻想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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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我的第17任男友訂婚了,也就是我的上一任前男友李軒。聽完這個消息我有種電閃雷鳴、地面蹋陷、山洪暴發的恐懼感。不,確切的說是我絕望了。雖說我身上穿著的是他上個月給我買的LA PERLA內衣,但從身體毛孔里透出的羞辱感讓我接近歇斯底里。
我叫何心,目前長著一張榴蓮似的歲月蹉跎的臉,和因為失眠熬出來的熊貓眼袋。其實就在前幾天我還是個扮裝淑女的蘿莉美女,穿著粉紅色的高跟鞋和森系斗逢小短裙和閨蜜小七大談宮崎峻動漫電影的發展方向。可是我現在只能一個人孤伶伶地坐在房間里聽單身情歌。單位請假三五天,手機24小時關機狀態,不想說話,不想出門。除了外賣以外,冰箱里像個廢舊垃圾場,里面放著過期的牛奶和半個爛菠蘿。我吸著他還沒有吸完的半包中南海,肺里像進了有毒的氣體一般,躬著身體,咳嗽得眼淚直往外掉。我不知道是因為心里難受,可能是被煙給熏著了吧!
桌子上還有半瓶沒有喝完的黑朗姆酒,那是他在我重感冒的日子里特意去買的。他不知道從哪道聽途說了一個偏方,說白開水兌少量黑朗姆酒可以治感冒。我猛得一口灌下黑朗姆,雖然我這營養不良的生命對酒精過敏,但我只是想單純的把糟踏的很狼狽。這樣,在他回來拿襯衫,拿他的內褲,抱回他養的加菲貓,還我家的鑰匙時,至少可以看見奄奄一息的我,從而可以激發他對我最后一絲內疚和一丁點的同情心。但是他沒有,他骨子里沒有一絲的同情因子。至少在我自虐自殘垂死的那幾天里,他沒來我家看過我一眼。
作為沒文化的城鄉結合部大齡少女,兼扛著米蘭時裝展LV紅白條紋手提袋的進城民工,我知道自己沒有放縱的資本,也沒有玩世的籌碼,于是我總是傾盡全力去和每一個男人以結婚為目的的交往。雖然我的戀情史像上世紀老太太的裹腳布,但我依舊相信藍色生死戀。如果小七不來我家給我甩下響亮的一記耳朵,我可能還在失戀的沼澤地里死去活來。沒有誰能理解,對于一個28周歲的大齡少女來說,渴望和一個男人相戀結婚相守到老的信仰化為泡影是怎樣的心情。我凌亂打結的頭發有好幾天沒洗了,衣服的袖子用立白是洗不干凈了,我把洗面奶當牙膏,半瓶他還沒用完的嗽口水當飲料給喝了。
小七趕來我家的時候,我還正對著馬桶墮落。我的身體像被撕裂開來,兩腿像裝滿了鉛,肚子里像灌了高濃度的醫用酒精,血淋的心臟像泡在福爾瑪林里。身子靠在馬桶上,腦袋耷拉下來懸在半空中,憔悴的像個紙片人。
小七是我的閨中密友,她見證了我每一次慘烈的愛情,卻依然對我不離不棄。她是一朵文藝界的奇葩,大學跟我混同一寢室,手機三部以上,寫得一手好字,跳得一曲好舞,體重永遠不超過三位數,外表年齡看上去總是濃郁的青春氣息,不知向多少膚淺的男人伸出過罪惡的雙手。
但這廝是典型的社會敗類,她是以為妥思陀耶夫思斯是只家禽,伊夫圣羅蘭是種植物,列夫托爾斯泰是個國家,外表的假裝蘿莉,內心假裝單純的女流氓。小七常說,魔鬼的身材和靚麗的外表只是她掩飾罪惡的工具而已。
“天,這幾天你都干了些什么?”小七一進門,噗得就踩到屋子里的奶瓶,濺了一身牛奶。她一邊擦試著她的DOLCE&GABBANA的豹紋上衣,一邊嘴里嚷著我弄臟了她的新衣服,干洗費得我來付。
我隱約聽到了開門的聲音,那一刻,那一秒,眼淚傾盆而出,我以為是李軒回來了。我甚至在想,當李軒看見我這副模樣的時候,是否可以像當初我患重感冒那陣一樣,悉心照顧我一整夜。在我燒得糊里糊涂的時候,哄我吃藥,然后哄我入睡。
有時候,明明知道結局不可能按自己理想軌道上前行,卻還要抱著最后一根稻草的希望。又有時候,事實明顯在自己的眼前,卻不愿意去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是個有重度幻想癥的急癥病人,卻被掛號排到第1001個。
我聽見腳步聲朝我的方向走來,但我聽見的竟是小七的聲音,這種失落感一下子塞滿了我的心臟。
“你在干什么?”小七推開洗手間的門,看到我臉色慘白半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她驚聲叫了出來。然后又急又惱的彎下身子扶我。
小七的身型瘦弱,她咬著牙用盡力氣扶我起來,我又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或許是唯一可以勾起我美好記憶的東西,內心的失落感漸漸散去。這一刻,我突然笑了,雖然笑得好狼狽,但我知道,這世界上終于有一個人不會不管我的死活,這種感覺好溫暖,就像加州風味的蜜制烤雞翅一樣。
她把我扶到沙發上,靠著我一屁股坐了下來,大喘粗氣。我明顯感覺到整條沙發的重心全部往我們這邊傾斜,還發出嘎吱的聲音,讓我有點懷疑這個牌子的沙發質量。
“居然為了一個男人在家里要死要活,我現在打電話給他,看他還要不要你。”小七從口袋里掏出手機。
我趕緊拉住她,聲音哽咽幾乎哀求:“我求你了,別打。”兩行滾燙的熱淚又滑了下來。
“那你想讓我怎么樣?你看看你現在這副德性,要我是個男人,我惹不起你我躲得起。”一向跟我同一個鼻孔出氣的她,居然從沙發上暴跳起來,歇斯底里的朝我怒吼。
我敏感的神經一下子被刺得生疼,我捂著耳朵想要逃避她的撕喊。“別說了,別說了,你要不愿意管我,立刻從這里滾出去,我不想聽你說,我不想聽。”
一記響亮的耳光清脆地打在我的臉上,我只聽見耳朵嗡嗡作響,卻感受不到一丁點的疼。
我終于安靜下來,凌亂的頭發下窩藏著一張鼻涕眼睛一大把的發黃臉蛋。
小七緊緊的撰著我的手,她的聲音有些激動,但口氣明顯緩和下來了,“要是你覺得沒男人真心愛你,那我來愛你,直到你出嫁那天。”
我終于抬起頭看她,看著她深藍著的大眼睛里淌著的淚光,心里流過一絲感動。
也許,沒有所謂的情感負累可以活得很灑脫,可以孤獨,可以一個人躲在墳墓里永垂不朽,可以摔房門砸手機睡大覺,可以周末翻本無聊的書一整天,可以小資一把,可以浪漫一把,一個人真的可以很好很好。
是啊,我又重新回到單身快樂的隊伍里,可為什么一點都快樂不起來。
我總覺得愛情只有兩種版本:要么愛,要么滾。于是我在愛琴海里愛得死去活來,愛得翻江倒海。什么廣島之戀,羅馬假日,威尼斯戀人,這些不同款式不同型號的愛情都把我傷得內分泌失調。
我很愛李軒,我跟他認識的方式簡直就是當下最時尚前沿的方式——相親。他泡姑娘的手段很多,從傳統的街邊搭訕到變成網絡上隱形色狼,最后到相冊空間包裝得人模狗樣,借著那輛德國進口的四輪車擺了幾個POSE,上傳了幾張英俊瀟灑的照片四處撒網。
不過他的確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他很高大,女人需要仰視他。他有輛前剛從修理店拿回來的車,載我出去吃個飯兜個風不至于爆胎。他帥氣,照出來的大頭照片怎么看都像性工作者。他大學時畫過人體,閱讀過世界上最美的海岸線。他在醫學院干過解剖,想研究愛因斯坦的大腦。為了讓我可以拜倒在他李維斯的牛仔褲下,他開始專研GUESS的悠久歷史。還有,他泡在酒吧里的樣子,看起來像個高素質的良好市民,而不是猥瑣色狼。
我和李軒就這么在命運的安排下認識了,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就是算命先生嘴里說的命中注定。但是我還是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的,因為月老從來不眷顧像我這種已經失戀了16次的大齡少女。
他的皮膚有點白,我很擔心他用多了美白護膚品。他的眼睛有點大,我很擔心他用了液化。他的睫毛有點彎,不曉得是不是做了個拉長小手術。他的眼睛有點藍,我知道他如果不是混血就一定是戴了美瞳。他的小臉很精致,我擔心他是否整過容。他手上戴著卡地亞,質地看上去很有誘惑力。他的小西裝有點酷,不曉得不是DIOR HOMME。我時不時打量著他,以最快的速度對他的外在形象進行檢視并計算得分,發覺早已超出了我的目標值。我按住內心的狂喜,開始與他暢談一些不痛不癢但是很深刻的話題。比如:你好。你餓嗎?你吃飯了嗎?你渴嗎?要不要喝點什么?謝謝。再見。
認識李李的第二天,我就陷入了愛情沼澤地無法自拔了。雖然我們只見過一面,我們的談話內容還很原始,但我知道,我已經深深的被他吸引住了。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曖昧限界永無止境,但我知道我不是在玩曖昧,我這次是真的很認真。再說了,我早就過了與男人玩哥哥妹妹奸情游戲的年齡了。
接下來的日子里,我隨時可以被電話的騷動而奪去我全部的精力,我開始瘋狂的在等待他的電話。我的心開始悸動,涌現出青春少女懷春時的羞澀與不安。
但是過去了五天,這五天里,我時刻把手機帶在身上,24小時開機,就連上洗手間也都帶著,有好幾次都差點將手機掉到馬桶里。戀愛與失戀的感覺都一樣,都叫人失魂落魄。
有好幾次我都忍住想打電話給他,怕自己太主動又會把男生嚇跑。于是我給自己編了一卡車的借口。他可能在忙著下一季度的財務報表,現在打過去他一定焦頭爛額。或者他正在和一個重要客戶在談判,我現在打過去肯定會影響他的合同簽暑。更或者他和一個特別優秀的女孩正在約會,而我會被劃入貨比三家的待定區。
晚上小七約我去喝茶,我告訴她我愛上了一個只和我聊了五分鐘的相親對象。
小七:“什么,你瘋了嗎?你了解他嗎?你知道他們家養的狗是什么品種嗎?知道他上一任同居對象的性別嗎?知道他內褲的牌子是CK還是armani ?知道他上班的交通工具是阿斯頓馬丁還是飛鴿牌電動車?知道他飯前有洗手的習慣嗎?知道他爸媽是中央領導班子還是開五金店雜貨鋪的?
我:“我不需要知道這些。我是瘋了,我都快為他都快發瘋了,我現在就想約他出來,然后在彈著貝多芬的第五交響曲的咖啡廳里與他交流將愛情進行到底,而不是陪你喝壺龍井,卻被你像拿了柄機關槍似的把我槍斃五分鐘。”
小七:“那他準備好了五克拉鉆戒嗎?”
我:“你覺得我會這么膚淺嗎?我要的只是能和他安靜的享受5個小時的浪漫時光。”
小七故意把茶水喝得很急,然后發出肺核結晚期病人似的聲音。“我敢打賭,你都準備上桿子跟他生死相許,而他只是來幫你修理家具。”
“走著瞧,我一定讓他拜倒在我的高跟鞋下。”
我覺得在愛情的案發現場里,我不是福爾摩斯,但我絕對是一個合格的犯罪份子,因為我把名片遞給了他。
三天后,我正在焦頭爛額的趕一堆案子。卻突然接到了李軒的電話。他約我明晚在茶館里喝茶,他一定知道我對酒精會過敏。他還約我晚上七點鐘不見不散,他一定打聽到我明天需要加會班。他還說到時候他會來我們單位接我,他一定把我的單位的地址看了幾百遍。
掛掉阿軒的電話,我臉上的笑容有點多,覺得老板今天的造型很別致,垃圾箱的結構很自然美,剛沖好的苦丁茶有點甜,客戶罵人的腔調有磁性,案子再修改十次我也很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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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愛情初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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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重要事情即將來臨,我就像熱鍋上的螞蟻,簡稱猴急。從六點鐘下班開始我就一直盯著電腦右下角的屏幕,眼巴巴的看著的時間剛好七點,卻納悶為什么手機這么安靜。剛打開手機,就接到李軒的來電。
“你好,我是現在直接到你公司樓下接你還是?”
“真的不好意思,我現在還在加班,晚一點打電話給你。”我瀟灑地掛掉了李軒的電話,穿上大衣乘76路公車回家,晚上準備吃麻辣火鍋。
我是對他有那么一絲好感,但還沒有好感到圍著他滿世界轉。男人,大多總在第二次約會就想欣賞你的臥室和大腿。和你在一起一周后發現信用卡透支余額不足后,開始放你鴿子。半個月后開始責怪你衣服太新,胸部太平。一個月后在他家發現別的女人遺失的黑絲,上面還透著性感的花紋。從此以后你打他電話不是關機就是不在服務區。
我打電話給小七,告訴她我今天拒絕了李軒的約會。小七說她半小時后會出現在我的廚房,教我怎么做鴛鴦火鍋。
小七來到我家的時候拎了兩袋食材。她號稱是食神,從中式快餐,日本料理,韓國烤肉,西式甜品,她就是所有男人向往的食譜大全。她對我一頓豪言壯語:“看來我教你的愛情哲學起了巨大的作用,你終于學會了怎么在這個充斥著荷爾蒙的世界里截取幸福。”她一邊揮舞著菜刀,一邊狂吐唾沫。她進廚房的樣子不是優雅的LADY,也不是大媽,倒像是個屠夫。
我剝著大半個洋蔥,熏得眼淚嘩啦嘩啦往下掉。或許男人永遠在乎的是得不到的東西。
我一邊洗著的手,一邊在琢磨,我臨時變卦,李軒會不會覺得我很沒教養。
小七一陣冷笑,“教養?我來告訴你什么叫做教養。他沒準在你掛電話以后,對著手機大罵三字經,把你的祖宗十八代親戚全問候一遍。然后再拔通哪個小莉的電話,在酒吧里邂逅親密情人。現在的男人大多缺乏教養,對女人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又大男子主義,頭皮屑都快成大暴雪了還沒空去洗。當然,還有那些孤獨寂寞看起來像是好好先生的男人,四處獵艷靠一夜情來發泄對整個世界的不滿,恣意揮霍荷爾蒙,到處留下自己一夜風流的肉體證據。你跟我說教養,這年頭的教養早轉移到腰部以下了。”
面對自己喜歡的男人,我真的不忍心二次拒絕。我把救助的目光投向小七。和小七吃完火鍋后我又接到了李軒的電話。他說他半小時后會出現在我的公司,順便接我下班,帶我去吃宵夜。我竟然鬼使神差的答應下來。
“我先載你到單位,然后你假裝很累的樣子走在公司樓下,笑著對他說你其實剛剛加完班肚子有點餓,要不去吃個宵夜。身體有點不舒服,可能是因為生理期剛來。腦袋還有點痛,可能是傳染了辦公室感冒。最近還有點貧血,問他有沒有認識的老中醫。一晚上他扶著你逛西湖,借著你身體虛弱開始占你便宜。半夜一點鐘送你到他家,說他有治療痛經的秘方,然后解開你衣服的扭扣。第二天你打電話告訴我,你找到第十七個男友了,讓我提先準備好你結婚的紅包。一周后你拉我去試婚紗,接到他的電話是分手消息!”
“你是在復述昨晚看的電視劇嗎?”我反問小七。
“你不覺得你現在的狀況和昨晚演的電視劇出奇的一致嗎?”
我聳了聳肩,兩次拒絕同一個男人同一天的約會是不道德的。于是我還是讓小七開車把我送到了公司樓下。
半小時后,李軒的車準時出現在我公司的樓下,他很準時,他說讓女孩子久等不是他的風格。他很紳士,下車為我開車門,還替我系好安全帶。他很溫柔,替我拔去嘴角邊的頭發,問我會不會覺得冷。
我們在西湖邊茶館坐下,這里很有江南風情的古韻。不像西餐廳那么市儈的圍著一群裝斯文的暴發戶,也不像星巴克一樣匯集著一群裝小資偽文藝的苦逼白領族,更不像酒吧里窩藏著一群把自己封閉在里面發泄的偷歡客。
我們相視而座,他虔誠的看著我,仿佛在研究世界未解之謎。我羞澀的笑笑,他說我像宮崎駿筆下走出來的漫畫少女。我的腳尖輕碰著的腳踝,他的指頭微觸我的脈搏。
我和李軒的感情升華太快,茶館已經遠遠不能滿足我們的需求。于是,我提議換場地,當然,我們不會去賓館。
我們還是在西湖邊逛,因為沒別處可去,畢竟這里曾經有那么多生死相許卻不能生死相依的凄美故事。夜晚的風有點涼,他拖下他的外套給我披上。過馬路時,他牽著我的手讓我很有安全感。聊到動情之處時,他低頭輕吻著我。該死,劇情果然和我前任男友如出一轍,只是換了個男主角而已。
其實在追求幸福的路上,我一直都洶涌澎湃,只是每當被男人甩掉之后我才會心如止水一禮拜。我的心愿真的很小,我只是希望可以和一個喜歡的男人去趟民政局,希望開車快到家了不要拋錨,挑了半天挑的柚子不要太酸,客戶方的談判對象是個帥氣單身的鉆石五老五而不是五十歲禿頂的老頭,偶爾一次肉體出軌不被男朋友抓住現行,去外婆家餐廳吃飯剛好不用排隊,駕車去景區游玩不限牌照,趕時間去機場時不要遭遇紅燈。還有,去看婦科的時候主治醫生不能是男友她媽。
在被他吻到窒息的這段時間里,除了想起自己這點可憐的心愿之外,我還想到我和李軒今晚的關系。我想他是個正常的男人,所以會一時沖動,會忍不住對喜歡的女生表達愛意,會克制不住抓住機會就不放過。生活中,這種男人大把的存在著。他們總是以親吻來判斷去賓館的距離,在親熱結束后留下一個冰冷的背影,在激情退去后憂郁的抽根煙,或者急匆匆的穿褲子找皮帶,仿佛在下一秒就要被抓住現行。
但我還是被他身上淡淡的CUCCI男式香水迷住了,我們駕著車來到了他的住處。
他踢掉我的鞋子,撫摸我的頭發,解開我的項鏈,松開我的腰帶,然后遞給我毛巾和浴巾。
“浴室在那邊,晚上吹了那么多冷風,別著涼了。我去給你煮點姜茶。”
天,到手的美味他居然不吃,李軒虔誠的樣子像耶穌,看見我露肩的模樣心里狂念善哉。我接目瞪口呆地接過毛巾鉆進浴室,突然覺得人生開啟了嶄新的可能。
從浴室出來,他端來熱氣騰騰的姜茶。我才注意到他的臉像餅干盒一樣方正,但我似乎很喜歡吃餅干。我的手沒端穩把姜茶灑出來弄臟他的地毯,我忙著說sorry,他忙著對我說沒關系。
我們吃著曲奇看著電視劇,我像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似的安心躺在他的懷里哈哈大笑。他安靜的抱著我,仿佛在抱著他失散多年的女兒。他輕輕地撫摸,就像在撫摸一件藝術品。
清晨的第一縷微風帶著勃朗風山腳小鎮的清鮮迎面拂來。我光著腳丫站在原木地板上,穿著V領的素色長裙站在窗口吟詩,雖然我的頭發有點亂,口氣有點重,像被莎士比亞附身一樣拿著半杯涼白開動情的感慨。手機里又響起那熟悉美妙且該死的旋律:主人,起床啦!主人,上班啦!我終于從夢中醒來。睜著看著他用手臂撐著半邊腦袋若有所思地盯著我。他的表情里分明含著玩味戲謔,我可以肯定他看我的眼神不是在研究圣母瑪利亞而是在觀賞他的獵物而已。
“你昨晚有聽到什么奇怪的聲音嗎?”
李軒淡淡一笑,搖搖頭:“你睡覺的樣子像個孩子,好安靜。”然后在我的額頭上輕吻了下。
我緊張地朝被子里看了一眼:“我們昨晚有發生過什么嗎?”
李軒沮喪地點點頭,“你可要對我負責……”
……
第二天我看到手機里有17通未接電話,全是小七打來的。我約她老地方見面。
“說,你和他昨晚進行到哪一步,和他接吻的感覺像不像吻到了金城武?身上有幾塊腹肌,胸毛占渾身的毛發的百分比,胳膊上有沒有刺別的女人的名字……”
我到底是上輩子做了多少缺德事,竟交了小七這么個極品損友。
“姐們,別問了,我害怕。”
“你怕什么呀,明天又不是世紀末日,天又沒塌下來,你養的金魚還在我家魚缸里游來游去,下水道又沒堵住,冰箱里的牛奶又沒過期,老板又沒打算炒你的魷魚,父母又沒的催你立刻帶男人回家,你的業績又不是拿了倒數第一,信用卡又沒有刷爆,車子的貸款早已還清。話說,你昨晚到底跟他進展到哪一步了,我打了你十幾通電話都沒接。”
我在小七的威逼之下我承認了和李軒的關系發生了一點微妙的變化。
小七的半杯雀巢是徹底浪費了,全噴到了地板上。“你說什么,你的城池這么快就被他攻克了。拜托我的大小姐,你們才認識幾天?男人從來不會在意輕易到手的獵物。再說,我可不想再安慰你第17次失戀。”
“可是跟他在一起的感覺很好很好,我仿佛又回到了初戀。”
“在這個到處殘留風流DNA的城市里,找到一個好男人戀愛結婚的機率和摔飛機的機率差不多。你或許更適合去買福利彩票。”
“在過去的二十多年里,我喜歡的外型已經跟別人生死相許,我討厭的款式每天站在我家樓下唱跑調的情歌。我喜歡的穩重正在追求我對面那個便秘多年的女孩,我討厭的笨蛋每天隨尾我換三趟公交車。請問,我到底還應該再買多少年的福利彩票才可以找一個好男人去馬爾代夫度蜜月?”我從口袋里掏出半沓福彩從桌上一扔。
“那他有沒有告訴你他媽媽下個月生日?他爸爸下個月退休?他還有個快30歲還沒有嫁出去的妹妹?他最要好的朋友在證券公司當經理,他最近買的股票掙了幾百萬?他將來的奮斗目標是吃遍全世界的美食?”
我白了小七一眼,“拜托,這些都是你家里的事情。他爸媽不是領導班子也沒開雜貨鋪,他是獨生子沒有妹妹,他最好的朋友還在瑞士滑雪,他沒買股票,奮斗的目標是公司上市而不是全世界美食。”
“我突然覺得這個男人很適合你。不過在你沒有嫁出去之前,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尋找備胎。一個女人的魅力不在于她有個多么優秀的男友,而在于她正在被多少個優秀的男友追求。我有必要讓這個李軒有一種危機感,這樣才可以保證你在30歲之前可以當上媽咪而不是棄婦。”
小七把我帶到了酒吧。燈光昏暗提升了曖昧指數,舞臺上舞騷弄姿的女人竭盡所能發揮自己獨有的魅力。走道里擠滿了寂寞的男女,你已經分不清楚廉價香水、劣質發膠還有香煙散發的味道。在這里,每個人都會卸下自己防御的面具,展現出原始的本能。來這里找愛情的無非是借著愛情的幌子來四處獵艷。男人與女人之間眼神迷離,相互挑逗。聽著高分數的舞曲,狂肆地扭著身體。喝著勾兌的酒水,抽著各種國外牌子的香煙。沒有誰可以完全保持清醒,男人借著醉勁開始占女人便宜,女人借著酒性隨意任男人在身上游走。
這里匯集了所有孤單寂寞、價值得不到肯定、工作得不到認同,情感遭受過背叛、身心飽受煎熬的都市客,這也許是最后一片可以讓自己麻木的靈魂得到死前狂歡的棲息之地。
“你覺得在這種地方找的男人可以成為結婚的備胎,而不是毀婚的爆胎。”我湊到小七的耳邊大聲問道。
小七挽著我的手,在我耳邊笑道:“這里除了一夜風流還有一見鐘情。”
小七帶著就靠著吧臺坐著,我酒量欠佳,就點了一杯果汁,小七則點了瓶黃酒。她兩杯酒下肚就踩著高跟鞋自己跳舞去了,我把一個人晾在吧臺上。
我憂郁地喝著果汁,覺得這一群人的狂歡和我一個人的孤單多少有點格格不入。褲袋里的手機不安份地響起,一看是我媽打來的電話,趕緊鉆到洗手間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后小七依舊沒有蹤影,酒吧是她的天堂,一直以來都是。
當我眼光四掃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定格在我的視線范疇之內。我突然覺得燈光太亮,與李軒的對視讓我的臉變得通紅,仿佛剛才喝的不是果汁而是白蘭地。
李軒禮貌地走過來與我打招呼。“你怎么也在這里?一個人?”
“啊,沒……沒有,被朋友硬拉過來的。”我明顯覺得自己有些語無倫次。“你呢,你怎么也在這里?”
“我來這里談點生意,剛好談完。”
來酒吧里談生意?我仔細打量著李軒西裝革覆衣冠楚楚的模樣,這身行頭怎么看都像是商務人士而不是夜店泡妞專業戶。
我伸手扯了扯他的領帶,他摸了摸我的發頸,我的臉貼近他的胸膛,他的手環顧我的腰。
“喲,姐們,行啊你,我才走這么一會,你就跟男人勾搭上了。”小七喘著粗氣,一口氣把一杯黃酒喝下肚。
“你是何心的好朋友吧,自我介紹下,我是她的男朋友。我叫李軒,朋友都叫我阿軒。”他大方地介紹。
我暗自竊喜。一個女人在對一個男人以身相許之后,并不是先盤算著怎么進駐他們家的戶口本,而是渴望男人可以向外界宣布自己是他的女友,這是女人身份的象征。這種象征表明了男人肯為你結束單身生活,正式允許你在他的世界里披頭散發地走來走去。
小七微愣得想要跟我獲得眼神上的交流,但我光顧著自己竊喜全然無視她對我眨眼眨到抽筋。
“哦,你就是何心的新男朋友啊。那恭喜你了,找到這么一位好姑娘。那我先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偕老早生貴子永結同心”
我惡狠狠的揪了小七一把。這個敗類從來不分任何場合就亂飆她的成語。
小七朝我呲牙咧嘴,心里可能把我詛咒了八百遍。“對了,既然你找到了你的幸福,那我也要跟著我的幸福走了。這是我的朋友TONY,我們先走了,拜拜。”
小七摟著TONY的脖子,哼哼哈哈地離開酒吧。
可是我怎么看那個TONY都不像是個可以開著跑車帶小七去周游世界,在她高興的時候的時候給她一次激情派對,在她無助的時候帶來去商場刷爆眼球的大款。反倒是像一個亟待媽媽呵護的乖寶寶,老師教鞭底下的好學生,一輩子要跟太太相濡以沫死要同穴的好先生,給小孩洗尿布學喂奶的新爸爸。
我突然有點同情TONY,沒準明天他會向我傾訴今晚是他此生最悲慘的一夜。
“你就這么讓你朋友跟別人走了?”李軒突然問。
“放心吧!我反倒是有點擔心那個TO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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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愛情OR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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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這會是我此生最浪漫的一段時光。盡管在這個嘈雜骯臟的世界里,我們都在愛情路上撿破爛,但我依舊愿用一世去換取一次真情。
那段日子里,我們手牽著手一起去雷峰塔追憶白娘子的傳說。我們在凈寺許愿,希望用盡一生去供養彼此。我們在太子灣賞花,在龍井路喝茶。在陽光燦爛的日子里擁吻,一起去溜狗。在陰雨綿綿的日子里看肥皂劇吃水果。他幫我修腳指甲,我幫他遞胡須。他幫我掀馬桶蓋,我為他關游戲機。他吃下我煮的失敗午餐,我忍受他偶爾的呼嚕聲響。他替我還清整月帳單,我替他買下當季流行趨勢。
“李軒,你會娶我嗎?”每當陽光從窗欞灑到地板上,我慵懶得倦在他的懷里,欣賞他指甲上的月亮時,總會一遍又一遍尋問這個問題。
就算每次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但還是忍不住會去問,直到把對方問到厭煩為止。但從目前來看,李軒很享受我這樣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問題。因為諸如像“我愛你”“我娶你”“一輩子”之類的這種信誓旦旦的保證只不過是最廉價的地攤貨,比起讓他給你做一個月早餐,送你一個月花這種實際行動實在是太簡單不過了。
“我會娶你的。”李軒每次都很有耐心的回答我。而我每次聽完后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和占有感油然而升,因為熱戀期的我很享受這種信誓旦旦冠冕堂皇的保證書。
我多想就這樣溫暖地匍匐在他的胸口,管他外面是狂風暴雨還是電閃雷鳴。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他起身披上那件還帶著我洗發精味道的浴衣,走到陽臺上接起電話。
我敢肯定一定是個女人打來的,而且每次都是在我極度需要溫存的時刻,我甚至有點嫉妒來電話的這個女人,是她剝奪了我與這個男人的精神生活。
女人總是仁慈的動物,男人所犯的錯誤總會自己先替他辯解一千次,所有的錯誤都預先被原諒了。
李軒回到臥房的時候表情滯有一絲沮喪,他朝我勉強擠出的笑容里滲雜著一絲耐人尋味的無奈,這點從他嘴里叼著的中南海可以感覺出來。
“我有點急事,今天就不能陪你了。”他一邊著急地撿起地板上的褲子,煙幾乎熏得他眼淚都快掉下來,他扣襯衫也是手忙腳亂的。匆匆在我額上心不在焉的吻了下,然后噴著濃烈的香水以掩蓋掉我在他身上留下的味道。
“那你今晚還會過來嗎?”
他搖了搖頭,沒有一絲遲疑。“不了,公司出了點棘手的事,我得趕緊處理。”
我的耳邊響起一陣隆隆的聲音,還以為是飛機,原來是只蒼蠅鍥而不舍地在我身邊盤旋。不一會,聽見一陣響亮地關門聲,他走了。
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的光暈,一下子覺得世界很空蕩,房間好像個大冰窯,一個人睡這么大的床沒有半點溫度,然后我終于掏出手機憂郁地拔通小七的電話。原來,我竟然這么害怕一個人的孤單。
每次我跟小七的約會就像兩國交戰,剛下完戰書就開始挑釁。這家伙一定是翻著字典接我電話的,內容是用盡所有詞把我罵得狗血淋頭。當然,她這么有素質,把我罵死也沒帶一個臟字。
“你見色忘義忘恩負義絕情絕義背信棄義重色輕友色迷心竅,活該你長了一張歲月蹉跎得像榴蓮般的老臉,養了一只青春期沒過就提前老年癡呆的貓……”
我有種欠了她五百萬還不起的恐懼感。
原本空蕩的屋子像迎來了一場地震,屋子里所有的家具都在晃動。我躺在床上,聽著來自小七的肺俯之罵,一下子空虛的心臟頓時灌滿了水泥。
“我上次月欠你的包子錢沒還?后半夜去你家欣賞到了沒來得及穿內褲的男友?還是我養的貓撲進魚缸把你的魚當成了晚餐?”
“是我打了你15通電話用光了包月短信你就像人間蒸發似的沒了消息,現在我正準備關機睡覺你倒詐尸還魂了。”
我放聲大笑,每次聽見小七的聲音,我就覺得自己無比真實的活著。大學時的好朋友那么多,可唯獨我倆的關系最鐵。她總像個大姐一樣照顧著我,在我失戀后總是她替我抹眼淚,就算她找了新男友,也會讓新男友像照顧妹妹一樣照顧我。我們會穿姐妹裝,買相同款式的公仔,喝同一瓶飲料,喜歡擠在一張床上睡覺,一起討論隔壁的帥哥。第一次去酒吧玩太嗨酒灑在別人身上,她替我挨了兩記耳光。左胳膊摔斷打了石膏她天天幫我背畫板上美術課……
我常問小七,你上輩子是不是欠了我很多錢,所以這輩子活該對我這么好。
小七每次都扔給我一記大大的白眼,“誰稀罕對你好。像你這種‘蛋白質’(笨蛋+白癡+神經質)超容易被男人騙,動不動就對人掏心掏肺,在這布滿地雷子彈亂飛的世界里,我不給你指條明路你豈不是要死無全尸。”
我和小七十年的友情,整整十年,除了我爹媽外,她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了。我們之間什么都可以共用,除了男人。但我還是經常懷疑人生,我這十來攢來的這堆爛桃花是不是小七這損友給我招來的?
“電話不接短信不回說明我正在享受我的愛情亢奮期。你干嘛不來我家找我?”
“我又不是內心猥瑣的女流氓,非要去你家參觀一下新男友肌肉。再說了,你的臥房每天就像案發現場,我去了他慌張地穿衣服,你慌亂的收拾房間。還有,以我這大牌的容貌與這曲線的身材,是個男人看見我褲腰帶就得松綁。咱們是好姐妹,雖說我不會犯這種原則性錯誤,但難保前一秒愛你的男人不會在下一秒愛上我。”
我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樣的好心態讓小七一直保持高度自戀。
“要不咱們出去的曬曬太陽吧,具體聊聊最近你和那個TONY是進展到了廚房還是臥房。”
小七沒好聲地回復我,“得了,我也比較關心你和17號的愛情升華到哪個層面了。”
兩個女人一聊起男人那點事,永遠都可以保持高度一致并且可以滔滔不絕。
我們倆約在老地方見面,市區的一家創意餐廳。我喜歡這里是因為這里的環境讓人有種環游世界的感覺。然后透著玻璃窗戶看著窗外來往的人,想想以前的人和事。每次把身體安放在這里,我的心才可以如西子湖水一般平靜。
小七遭遇了路上堵車,比我們約好的時間足足晚了半小時。她來的時候臉部表情都已經扭曲,火爆脾氣的她更喜歡駕車在高速公路上奔馳,在城市駕車沒有一天會有好心情。
“行了,不就路上堵車嘛,我等你半小時都沒一句怨言,你倒火冒大丈。”
“算了,我對城市交通的感想已經瀕臨崩潰狀態。話說,你跟那李軒貌似有點戲。不過呢,誰知道他表面看起來英俊瀟灑衣冠楚楚,誰知道會不會是無恥之徒衣冠禽獸。”
話畢,小七扭著蠻腰去了趟洗手間。我遠遠看著她踩著十公分的紅色高跟鞋,總覺得她的形象是優雅的,但我太了解她了,扔掉一堆女性優雅的裝扮,她骨子里是個爺們。
她走路的樣子裝得很淑女,一屁股坐下,整個身體保持筆直狀態。看她就像是時尚雜志的名人,特有范。
“唉,我剛才說到哪了?”她問。
我喝了口飲料,“你和那個TONY怎么樣了。”
“本來就沒打算跟他怎么樣,他能娶我嗎?他能當我以后孩子的爸爸嗎?他能滿足我極度膨脹的購買欲嗎?他只適合跟十八歲的純情少女談場藍色生死戀,跟我玩玩激情一夜就行了。”
“我要有你這么灑脫就好了。”
“唉,你要有我這么灑脫,你就不會被男人傷了又傷。你對他用情,他把你當衣服。女人沒愛情沒婚姻一點都不可怕,自己覺得怎么高興就怎么過,誰沒了誰地球還不是照轉。”
“停……”我已經聽夠了小七的人生宣言,這十年來我幾乎每天都聽到這些陳詞爛腔。
“得,算我又多說了一句廢話。不過我可警言你,以我的直覺,你最好趕緊從17號的愛情旋渦里全身而退。”
“為什么?”
“因為男人在解開你衣扣的所說的話都是自欺欺人。當你盤算要跟他結婚,他開始把你當危險地帶。我不想見你又一次被男人傷害。”
從餐廳走出來正好是下午兩點,小七拉著我走向了對面那幢掛滿PRADA廣告大片的樓里。
那天我們倆特像個沒文化的暴發戶,看見大牌就往里頭鉆,那些優雅得躺在櫥窗里的名牌時裝早就讓我們連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小七這個社會敗類血拼了好一堆奢侈品,每次跟她出來逛大街,我總覺得自己像個傍到了富婆的小白臉。
小七逛街消費的欲物是與日俱增,你看這雙高跟鞋是不是特別適合我這個短腿的貨。這衣服的顏色是不是與我這氣質特別搭調?然后會毫無猶豫的拿下,好像錢就是從天上掉下來似的。
我趁小七結賬的時候在商場走廊里瞎轉溜。真是不轉還好,一轉就看見了我這輩子都不想看見的人。我的12號男友孫斌。
其實我只是覺得對面那個油頭粉面,戴著副超厚眼鏡,西裝筆挺的看上去像個賣保險的家伙長得像12號。
小七心情倍兒爽地拎著袋子走了出來,“怎么了你?”然后她朝著我目視的方向一看,不看還好,一看小七抓著我的手臂特激動,就像看見了她心目中的波斯王子。“哎喲,這摳門貨怎么也有這雅致來光顧銀泰,他不是最愛便宜的地攤貨嘛。”
看來我的眼神沒出問題,果然是12號,旁邊還站著一位五官不清的老姑娘。
“走,咱瞧瞧去。老情人見面,分外眼紅嘛。”小七拉著我朝12號走去。
我們倆有說有笑假裝和孫斌在銀泰來了個偶遇。
“這么巧,居然會在這里遇見。”孫斌扶正了眼鏡,上前跟我們來打招呼。
小七特雀躍,“太巧了,像您這么艱苦樸素每天都過紅軍二萬五長征的勤儉拮據的榜樣怎么也會舍得來銀泰這種充滿了銅臭味的地方奢侈一把?”
在我的印象中,從小七見到12號的第一眼,就對他充滿了仇視。
我就看著孫斌的臉一下子變得紅橙黃綠,旁邊站著的小嬌羞還扯著他的衣袖問他這兩個人是誰。
“好久不見了,這位是你的女朋友?”我打破僵局。
小嬌羞看起來有點得意,“不,我是他的未婚妻,我們剛選完婚戒。”她把手展現在我們面前開始炫耀她的一克拉幸福。
小七趴在我的肩上樂壞了,我總覺得我這姐們就是唯恐天下不亂。我哪次交男朋友她不是給我潑冷水就是對他們做人身攻擊,我的失戀史絕對跟這家伙脫不了干系。
孫斌的表情頓時慍怒,“你笑什么呀?有什么好笑的。”
“沒,我這不是替你高興嘛,這才多久呀,你都有未婚妻了都。我在這先祝你們早生貴子永結同心啊。”小七強忍住笑。
“謝謝啊,你們先逛著,我們還有事。”孫斌拉著小嬌羞從我們身邊快速走過。
我隱約聽見他的未婚妻問他我們是誰,孫斌只是含糊的說不太熟。
當我和小七走到地下車庫的時候,剛好發動車子,便看見小嬌羞駕著車從我前面開過,12號坐在副駕上,兩個看上去很恩愛。
“我剛還在納悶,這12號這么摳門的貨色,怎么會舍得給這女孩買卡地亞。你信不信,這丫肯定是傍了個小富婆,婚戒的錢刷的還是女人的信用卡。”小七似乎發現了驚天大新聞一樣。
“別說了,行嗎?”我看著他們的車子漸行漸遠,有氣無力的想讓小七安靜一會。
車子漸漸開出地下車庫,前面紅通通一片,我們堵在口子上了。我躺在車里,聽著外面雜亂的喇叭聲,想起了以前跟孫斌認識的日子。
········
第4章 相親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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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是的在幾年前,我媽眼瞅著我快步入大齡剩女的行列,四處給我張羅著相親。不知從哪里搜刮來一堆不同品種不同款式男人的照片,只要有我中意的我媽就把人給我約出來見面。我實在受不了她每天在我耳根子旁邊催我找男人結婚,就像自己積壓了二十多年的貨非要清倉大甩賣了不可。而那陣子父親身子不太好,我也只好從了我媽。
我大概從七八十張照片里把孫斌給選出來的,倒不是因為他有多帥,而且他文質彬彬的氣質我覺得順眼。再說那時那種情況,我媽豪爽地扔給我那么多張照片,誰有空一張張看下去的,翻了幾張覺得湊合就暫時先見面。一來安撫我媽那顆女大沒人要的心情,二來我其實就是在敷衍我媽。
相親約會地點就定在我家對面的咖啡館里。自從相親成為主流的交友方式之一后,那家咖啡館里的生意頓時火爆的很。我記得以前我去的時候,冷清得像殯儀館。
那天小七也非要跟來,說是多一雙眼睛幫我參考,二是這么好玩的事情不能沒有她。孫斌是單刀赴會的,一開始他還以為小七才是他今天的相親對象,一頓猛夸真人比照片上漂亮。我是典型的雙重性格,對生人一向無話可說,對熟人滔滔不絕。
小七幫我打起頭陣,跟孫斌聊人生,聊得很歡暢。談理想,談得很透徹。我甚至覺得今天的主角不是我,而是她。
后來一杯咖啡下肚,三個人的話匣子才慢慢打來,我也漸漸融入到他們聊天的隊伍里去。小七為了讓我更快進入角色,對孫斌一個勁夸我,反正我那點破事被她添油加醋描得繪聲繪色,連我自己都要被小七編劇的能力深深感動。小七還向孫斌聊起我們大學時期的那點事,說那時我們學繪畫,沒好好學習,畢業后壓根看不懂畢加索。還說我們倆的生活雖然跟藝術無緣,但我們絕對講究生活品味。
一提起品味,孫斌頓時覺得自己也很有檔次。我記得當初他點頭贊同,然后說自己也是個有品味的人,他的衣服全是中國馳名商標。
他說完小七所有的話都塞到了喉嚨里,然后一個勁拼命喝咖啡。快要結賬的時候,孫斌說自己肚子疼,需要去趟廁所,一去就去了半小時。
我和小七兩人坐在沙發上死等,畢竟初次見面不打招呼就這么撤了很不禮貌。
孫斌從廁所里出來后看見我們還坐在沙發上喝咖啡,脫口就問:“你們怎么還在喝?”
“等你嘍!”小七沒好氣地回了句。
孫斌歉意的點點頭,“不好意思啊,我去買單。”
“等你買單黃花菜都涼了。”小七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就在孫斌躲去廁所后,服務員拿著賬單站在我們面前耀威揚威了五分鐘。
我只好朝孫斌賠笑臉,“單子我們已經買過了。”
“真不好意思,還讓你們買單,下次我請回來。”
小七又嘀咕了一句:“下次讓你買單,你估計又躲廁所半小時。”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小七就和孫斌結下了很深的梁子。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輕如空氣重如搖滾的精神圣斗士,雖然在這個布滿了虛情假意的情愛世界和物質糜爛的現實世界里,我依舊冷靜地保持自我風格,越是物欲橫流,我越要堅強的生存下去,越是浮夸虛偽,我越是追求我的愛情伊甸園。
但我還是敗給了我媽。相親回去之后,我媽就總覺得我跟那人情投意合,尋問我跟那個見面的感覺如何,什么時候請人家到家里來做客。
我得承認,有些所謂的感情并不是兩廂情愿,只是為了履行某種義務。比如我和孫斌的交往。他的條件只能說很一般,自己開了個五金店,全家擠在五十平的老房子里。
要我在20出頭的年齡,就這種條件的男人我媽早給我過濾。但我已經成剩女了,她覺得可以把我嫁掉就不錯了,她現在只要求是男的、活的就行了。
而自約會結束之后,孫斌莫名其妙經常打電話到家里來。每次都是我媽先接的電話,電話里兩個人儼然就是一對母子的交流口吻,我隱約都可以聽見孫斌在電話里對我媽虛寒問暖,接著她就會眉飛色舞的把電話遞給我,讓我跟孫斌好好聊聊。
在兩家人的極力撮合之下,我勉為其難地答應跟孫斌以男女朋友的方式交往。這會兒我媽我爸樂得合不攏嘴,男方的家長也一個勁夸我懂事孝順,我看著孫斌那張文質秀氣的臉,覺得全世界我是最大的一個諷刺。在所有人歡騰的那刻,我的眼淚幾乎都要掉出來,不是因為感動,是覺得自己很可悲。
孫斌第一次牽我手的時候我就覺得特別別扭,幾乎想抽出來,都被他的話給擋回去了。他跟我說,我知道你現在還不是很習慣兩個人的生活,沒關系,我會給你時間,只要慢慢適應就好了,然后他牽我的手更緊了。為此我回家專門洗手洗了很長時間。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內心很排斥,卻要假裝自己很心甘情愿。我就像是一只披著偽善袈裟的大尾巴狼,可我又不忍心讓父母再次失望。有時候,愛情也是沒得選擇的。
我發現我和孫斌真的不合適是在小七約我出來吃飯,我倆就定在市區的一家主題特色餐廳里見面。那天孫斌就死活不同意我去,“你現在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不能像以前單身那樣隨隨便便。”
“我怎么就隨便了?我最好的朋友約我出去吃個飯,這點空間和自由都沒有了嗎?”
孫斌見我怒了,趕緊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完全可以叫她來家里吃飯嘛。你們倆不是好姐妹嘛,在家里吃多熱鬧。”
“她來家里吃飯是熱鬧,但我媽就要忙著張羅了,而且她也吃不慣我媽做的菜。我和小七有陣子沒見面了,在外面吃飯還能順道逛逛。”
孫斌勉強同意我跟小七出去吃飯,不過他提出他也要去。
我們三個人第二次在一起聚會。不過這次孫斌是以我男朋友的名義去見面的。
席間,小七忙顧著跟我夾菜,說我談場戀愛談得都瘦了一圈,還指責孫斌壓根就不會照顧我。
孫斌立刻反駁,說我太過于挑食。
我淡淡一笑。這陣子與這個男人交往內心所有的掙扎我都沒有告訴小七,我總覺得是自己還沒有適應兩個人的生活。也許給我更多一點的時間就好了,我堅信。
飯后,我和小七喝著飲料吃著水果,聊著各自單位里發生的八卦離奇事。我踢了踢孫斌的鞋子,示意他可以去買單了。
誰知他假裝并不知道,雙手抱著琵琶看著窗外,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
我對小七說我去趟洗手間,然后去買了單。
從餐廳走出來,孫斌先去攔車,我和小七走在后面。小七拉著我的手問我,“何心,你過得好嗎?”
我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轉,努力仰著頭不讓眼淚往下掉。
“挺好的呀,可能我跟他交往的時間太短,大家還在磨合期吧。”
“我可警告你,你要敢過得不好,我跟他沒完。”
孫斌攔下了一輛出租車,朝我們揮手讓我們趕緊過去。我對小七說,“今天你沒開車,你先坐車走吧,咱們倆剛好反方向。”
我看著小七鉆進車里,對我做了一個保持電話聯系的手勢。
看著小七離去,我的腦袋暈暈眩眩的,可能剛才積壓的眼淚全塞到腦袋里了。沒等我回過神來,孫斌拉著我朝公交車站走去。
“我有點不舒服,能不能不擠公車。”
“你驕氣什么呀?”孫斌不耐煩地甩給我一句。“剛才吃飯的時候看你跟她聊得不是挺好的,怎么擠公車你就不舒服了。”
要擱以前我那火爆脾氣,姑娘自己打車回家睡大覺去,至于找個男人還得天天過得小心翼翼如覆薄冰的。冷靜,必須冷靜。我壓著火輕輕問他,“你是在為剛才我讓你去買單的事情生氣嗎?”
他甩開我的手,大馬路上就朝我吼:“我是你男朋友,養你我沒意見,但我沒必要把你的女性朋友一起給包養了吧。再說,你那朋友不是很有錢么,你搶著買什么單?”
大馬路上的喧嘩似乎一下子都靜止了,而我也像冰凍千年的冰雕一樣站在馬路中央無法動彈。汽鳴聲、喇叭聲、爭吵聲,所有的噪音朝我涌來。
“謝謝你啊,姑娘我自己花錢請朋友吃飯,不動用你一毛線。姑娘我現在自己打車回去,你那兩塊錢公交費我也替給你省了。”
我轉身攔了輛出租,以最快的速度跳進車里。一路上,眼淚跟黃河決堤似的嘩啦往下流。手機開始響個不停,我以為是孫斌打來的道歉電話,本想把手機給關了,仔細一瞧是小七。
“死貨,我打車到家了,給你報個平安,你們回到家了沒?”
我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還在路上。”
“妞,不是我又潑你冷水啊,你這找的哪門子男朋友。算了,我到家了,晚點給你電話。”
眼淚滴打在我的手機屏幕,接完小七電話,我關機了。
從那天回來之后,我媽只要一跟我提起孫斌我就跟她急。而我又重新過著了以前的單身上小日子,一覺睡到大中午,披頭散發地穿著睡衣在屋子里走來走去,整天抱著電腦看韓劇,屋子里的水中植物也快適應了沙漠化環境,金魚缸里前幾天買的魚全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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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蘋果遇見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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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季度的憂傷來得比我預計得要早。一覺醒來,除了滿屋子充斥的藥水味讓我的胃如翻江倒海。我并不喜歡這樣的季節,陽光慵懶得打落在窗欞,而我扯下整塊幕布想把自己埋葬起來。我又陷入半睡半醒的狀態,是否在我身陷末日的那一刻,會有我深愛的男人不問緣由一無反顧帶我離開囹圄。但是,現實世界混沌一片,而所有人都急于與我撇清關系。
我關手機這幾天,家里的電話每天吵個不停,每次都是我媽去接。
我隔著房間都可以聽見我媽講電話的聲音,什么我們何心不懂事了,我們給寵壞了,你可要多多包涵之類的話。
我的淚腺很發達,眼淚流了一遍又一遍,濕漉漉得像死在沼澤里多年的人。我還開始四處在網絡上找房子,要放棄眼前的安逸,選擇了四處漂蕩,像蒲公英一樣飄來飄去,像浮尸一樣寂然離開。
孫斌打來我家的最后一通電話里,我媽大概意思是讓他來我家做客。我走出房門把電話從我媽那搶了過來。
我哽咽了會,孫斌似乎意識到是我接了電話。
“對不起,我那天不該說那么傷人的話。你這些天氣也消了吧,要不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吧。”
“好啊,那咱們就出去聊。”掛完他電話后,我換了衣服出門,臨走時,我媽還一再囑咐我好好跟人家聊,別沒事就使性子,哪個男人吃得消。她還趁我換鞋子的功夫絮絮叨叨了很多,但我一句也沒聽進去。
跟我道歉那天,孫斌倒像改頭換面了似的,處處小心侍候我,生怕我一不高興又甩臉色給他看。我挺同情他的,要是我愛他愛到撕心裂肺,他現在把我當老佛爺似的侍候我會心里倍兒爽,但表面上還嘟嘟嚷嚷假裝跟他對著干。如果我真的愛他,我想在他牽著我手的時候,我一點會踮起腳尖去親吻他的額頭。陽臺種滿白玫瑰,而不是水養的風信子。我還會耐心的和他一起養一只哈士奇,每天挽著他的手臂去溜彎。
可我知道我對他沒有絲毫感覺,只是兩個到了結婚年齡的成年人,被迫要去履行完這場被年齡和婚姻綁架的儀式,我漸漸快要窒息了。
但我還是原諒了他,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會被預先的原諒。如果我要再上桿子給人臉色看,會顯得自己太嬌情。
我和孫斌又不痛不癢地過著。他打來的電話我每次會在一分鐘以內掛掉,他給我買的飲料永遠不是我喜歡的牌子,我看的書他這輩子也沒有翻過,他會忘掉我的生日而參加朋友的聚會,我喜歡買花他覺得很浪費,以前常去的餐廳他說沒有他媽媽做的好吃,我的服裝搭配永遠被他說三道四,我工作上遭遇難題他會指責我不夠努力,我大姨媽來了不吃他買的冰淇淋他可以生氣大半天。
當然,我也從來無法欣賞他的馳名商標,不記得他叮囑我要買的東西,更聽不懂他遠房二舅講的一口鄉音譜通話,吃不習慣他家放在冰箱一天沒吃完的菜,不關心他半夜是否還在門店討價還價,討厭他房間墻壁的粉紅色,受不了他飯前不洗手的習慣,還有吃完大蒜不嚼口香糖的嘴。
周末的一天,他說帶我去逛逛街。
我說:“真難得您百忙之中約我逛街,不勝榮幸。”
孫斌說跟我聊天不是一般的累,但他還是挺喜歡的。我有點懷疑他是不是有輕度的受虐傾向。
我們倆在銀泰逛了一圈,試了件本季流行的衣服,這件衣服我惦記很久了,興致勃勃地試穿給他看。
孫斌看了我很久沒有說話,然后看了眼吊牌之后,冷不丁說了句:“我覺得這衣服不適合你,我們看看別的店吧。”
他拉著繼續我逛別的店。
每次當他看完吊牌之后必會搖頭加嘆氣,外畫音永遠是:“我覺得這衣服不適合你,我們還是到別店看看吧。”
從銀泰出來,我還是兩手空空,他反倒是大包小包,看來我的信用卡沒白帶,全用在他身上了。后來,他又領著我走到服裝大賣場里,隨手挑了件衣服就在我身上比劃,看他的樣子好像發現了新大陸,說這衣服我穿上去一定很好看。我猛然間抬頭,豁然看見:揮淚大甩賣,全場39元的字眼時,我差點就當場揮淚吐血了。
這一天過得萬分糾結,看他興沖沖給我拿下三件衣服,討價還價后折合人民幣一百元整,用的還是皺巴巴的白色塑料袋裝著。我很扭捏猶豫,但還是勉強收下來。
回家后,我媽看著那三件衣服以為是我買給奶奶的,戴著老花鏡眼鏡研究衣服的面料,不知道人還以為她在解讀達芬奇密碼。接著一個勁指責我給老人家買東西怎么不挑點質量好的,這種衣服面料不是純棉,透氣性不強。我沒好氣地告訴她,“這是您最最喜歡的準女婿買給你養了二十多年的閨女穿的。我覺得吧,您閨女要嫁給他,絕對過得是艱辛樸素的生活,徹底發揚了我們中華人們勤儉節約的高尚品德。”
“那,至少也是人家的心意嘛。”我媽說話的聲音已經沒底氣。雖說家里不是大富大貴,但在我的吃穿住用上,父母從小就把我富著養。據說這樣,閨女才不容易被男人騙走。
“所以嘍,心意我領了。至于怎么處理,老媽你拿主意好了。”
后來我媽把衣服扔到洗衣機里大處理,結果一件衣服洗抽絲了,另兩件掛在陽臺上很久都沒有人理睬。直到有一天孫斌問起我,為什么他給我買的衣服我從沒穿過,我說我媽特喜歡,所以我就讓給她穿了。
小七是那天下午來我家找我的時候才知道這事的,那天剛好我媽有事出去了。這貨就坐在我新買的沙發上笑得人仰馬翻毫無形象。
“姐們,我真有點同情你。找男人是為了讓生活更充實更完美,不是來降低自己的生活水準的。你又沒要求他開跑車買名牌,但也不至于一百塊三件來打發你吧。”
和他交往的才一個月,我覺得自己和他像個結婚三十年的夫婦,生活毫無激情。每次的見面只是在履行責任。吃頓飯還得畢恭畢敬,生怕一不小心就觸發導火線。他是方塊我是菱形,他是蘋果我是梨,他家開五金店,我爸是模具老師,他家離我家就隔了兩條街,我們曾是同一位老師的學生,他日文不通我英文不順,他長得文質彬彬,我長得干凈漂亮,看上去我們是門當戶對青梅竹馬天作之合。可為什么我一想到將來要跟這個男人生活就頭皮發麻。到時候結婚的版式一定過于滑稽,我們就像一對跳梁小丑在臺上唱戲,還有一群看過熱鬧后還在評頭論足的親戚。結婚的戲碼還不能唱得太過于人氣,不然一堆人等著我們分手的鬧劇,還附加幾句不痛不癢的憐惜,想想以后的婚姻就沒有半點詩意,我的人生從此失去了九成的動力,但還得硬著頭皮假裝高興。
我把腦袋埋在沙發里,別人看我像個喜劇,其實我知道自己是個悲劇。現在的人都喜歡把別人的痛苦當成一個笑話來取笑。正如我不遠處坐著的小七一樣。
“那你說我現在該怎么辦?假裝自己得了不治之癥?說服我媽從此把孫斌當仇人而不是親兒子?突然發現前男友才是我此生最愛,對他我只當是好朋友?下次去他家問候的時候空手而去,擺出一副大小姐的架勢讓他家人從此對我深惡痛絕?”
小七咬了口蘋果,“看來你已經想好了五種對策,就這么干。”
我拿起枕頭對準小七一頓狂拍,這架勢一點都不亞于兇案現場。“要我真這么干,非得天下大亂不可。”
“據資料顯示,對你‘好’的男人分兩種。第一種,動口。嘴巴就是浪漫的糖果屋,你可以聽到世界上所有的贊美詞,雖然壓根就沒有什么含金量,但他會隨時給你允諾,或者精神的或者物質的,但這類支票是都是假鈔。他還會隨時張口向你發出結婚信號,但你別真以為手機沒人接聽是人去了洛杉磯開緊急會議。他常常會對你下半輩子的幸福打保票,地點往往在床上而不是民政局。還有一種呢就是動手。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座雕堡,你別想從他嘴里聽到什么經過潤飾的詞匯,也別指望他會記得哪天是白色情人節,就算你極度不安也別指望他給你一個安定的承諾。但他會在你痛苦的時候不問原由,而是帶你去一個可以放下痛苦的地方。面對你喜歡的東西毫不猶豫的拿下,快遞或者親自送去給你,哪怕接下來他要啃兩個月泡面。他會在你趴在他肩膀哭泣的時候給你講個冷笑話,在離你最近的地方讓你微笑。”
“那又怎么樣,第二種男人從來也就沒光顧過我的生命。”我顯得很沮喪。
“我比你慘一點點,我是第一類男人經常在我的世界里走來走去,還擋住我的太陽光。第二類男人經常大半夜出現,我壓根就沒看清楚就把人家給趕出去了。”
“所以,我認命了。”我像簽了馬關條約。
“其實你可以換一種角度思考問題,比如,他對你都這么摳門,一定也會對別的女人狼心狗肺,他背叛你的機率至少下降了50%。再比如,他是個守財奴,你以后多了一個計劃經濟師,不會發生財務危機。再比如,就算有一天他成了暴發戶,你也不必擔心他會一夜間變成窮光蛋,這樣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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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向自己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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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或許生命本該如此。在這個嘈雜的世界里,我只能去談場不痛不癢的戀情,和一個精神上沒有任何交流,生活觀消費觀截然不同的男人相擁,為了甩掉剩女的頭銜當別人眼中婚姻榜樣,用盡一生過著不悲不喜的生活,靠著將來的新生命去供養自己的溫暖。這就是那種似是而非的東西,統稱宿命。
又是在一個陽光燦爛得掉渣的午后,我又跟孫斌進行了一場痛苦級的約會。
那天他和我約會遲到了半小時,見面后第一句話不是說sorry,而是拼命指責交路狀況太糟糕。今天的運氣有點背,一出門就遇紅燈,好不容易趕上公交車路上還拋錨,交警的反應也太遲鈍,他好不容易才趕上和我的約會。
聽完他的演講詞,我猛然覺得今天應該道歉的人是我。因為和我約會他遭遇了一系列的慘痛事件,我的內疚感倍增,覺得自己就是導致這一切悲劇的源頭。
當我還沉浸在內疚當中無法自拔時,孫斌突然問我,“你是不是換香水了?”
我從包包里拿出小七在我生日的時候送我給我香水,起初是因為太喜歡這款的香水瓶,后來竟越來越喜歡這種水果花香的味道,于是對這個牌子很是迷戀。但因為價格早已超出了我的預算范圍,一直都沒舍得買下。小七看我很喜歡,于是在我生日當天送給我做禮物,興奮得我差點就在她臉上狂吻。
“是啊,這支香水融合了花香與果香的味道,你覺得怎么樣?”
“你們女人就是麻煩,出個門非搞得跟參加化妝舞會似的,把臉刷得像墻壁,造型弄得像龍蝦,噴一身的香水像剛出爐的重慶火鍋。”
一路無言。沿著大馬路一直走,看著西湖邊的情侶,長得茂盛的薔薇花,櫥窗里的精品世界,突然覺得世間所有的美好對我來說是多余的。或者,我壓根就是多余的。
或許是我走累了,一頭就鉆進了前面的星巴克,點了一杯熱巧克力正準備付錢的時候,孫斌跟了進來。
“這有什么好喝的呀,還這么貴?”他心疼地看著我掏錢。
我環顧了一圈,找了一個靠窗的小角落里坐下,享受著巧克力的醇香。
“喂,我跟你說話呢。”他扯大了嗓門。
“我聽見了。”
他在我對面坐下,翹起二郎腿。“你覺得你坐在這里就是有品味了,品味是建立在金錢的基礎之上的。沒什么錢就別裝什么小資,直接到便利店買瓶礦泉水就好了,比這個便宜多了。”
我遲疑了好一會,兩個有著截然不同的消費觀的人坐在同一張桌上,這隨時會引發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
“怎么,無話可說了吧。你最好還是離你那個小七遠點,人家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咱就一普通人,你別老給我追求那么多物質行不行,咱們還沒到那檔次。”
我又喝了一口巧克力,試圖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憋了一肚子的話恐怕再不傾吐我會活活悶死。
“照你這么說,跟你在一塊后,我只能穿地攤貨吃街邊攤背個包包還得買個便宜的A貨,逛趟銀泰就得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敗類?”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這不是為了以后著想嗎?我們將來是要結婚的,是要買房子的,像你這樣大手大腳猴年馬月還得清貸款。再說了,你是女人,又不要出去應酬,每天只是坐在辦公室里穿這么好給誰看。”
我第一次這么仔細的看著他這張臉。“跟你在一起的一個月里,每次約會你必遲到,但你從來不會say sorry。每一次出去吃飯是我買的單,去買電影票你說錢包忘在家里,每次見面必對我的穿衣品足論足一番。我生日那天你說你人在外地,禮物以后再補。你一堆地攤貨的衣櫥里有了三件名牌,消費在一萬左右,刷的是我的信用卡。而我的衣櫥里也有了三件地攤貨,價格不到一百元,是你買的單。每次光顧你家之前,你總會打電話通知我記得買你爸喜歡的黃酒,你媽愛好的補品。我從來都沒要求你開豪車送珠寶,只不過想保留以前的生活習慣,但你總指責我消費太高。我喝這個牌子的咖啡喝了五年,喜歡這個牌子香水也有五年。但現在你要我扔掉我五年的習慣,跟十年的好朋友劃清界線。到底是怎樣的好心態讓你這么一直保持自我感覺良好的。”
“我就這么隨口一說,你居然會有這么多怨言,你簡直強詞奪理。”
“該說的我都說完了,我們的關系到此為止。對了,你透支我信用卡里的一萬塊錢必須給我還上,我從來沒打算要包養你。”
從向孫斌提出分手之后,我經歷著噩夢一樣的生活。除了父母每天在我耳邊絮絮叨叨以外,就是親大姑八大姨議論紛紛,鄰里街坊的指指點點。當然,這些還在我的承受能力之內。最讓我受不了的是孫斌帶著他爸媽隔三差五來我家輪翻轟炸,軟硬兼施。他有事沒事還拉著我媽的手,說他也不知道哪里開罪我了,說得淚聲俱下。我媽一個勁指責我的不是,說我都這么大人了還耍小姐脾氣,死活讓我跟他復合。
后來,我不光跟孫斌鬧翻了,連父母也跟我翻臉了。我留了封信一個人跑到小七家避難去了,這還是我頭一回這么霸氣。以前無論跟父母鬧多大的分歧,第二天自動冰釋前嫌一團和氣。但這個事已經徹底把我家給抄了,在家我沒得到片刻安寧。
在抱著枕頭出現在小七家門前的時候,心里所有的悶氣怨氣一股化著熱淚往外飆,我抱著小七沒命的哭,枕頭濕了半邊,鼻涕大把地往她蹭。
“哎喲,怎么了這是。”小七把我扶到沙發上,遞給我一盒抽紙。
我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哽咽的說:“你先把空調的溫度調低點,我要凍死這只蚊子!”一只不知死活的蚊子在我眼前飛來飛去跟跳芭蕾似的。
小七暴力地替我干掉了這只蚊子。而我也粗魯地替她清空了冰箱,并且大致講述了我最近的慘狀,求她發發善心收留我幾天。
她告訴我:“妞,我們扮得了淑女,裝得了蘿莉,殺得過木馬,耍得了流氓,但我們確定是好姑娘。我們也會頹廢,也有每個月有那么幾天,也會虛榮的炫耀一萬塊的手表,也會因遇人不淑而狂躁抑郁,但請別向現實妥協,別向那些所謂的“為你好”而妥協,我們只尊從自己的內心,只做自己幸福的向導,不做別人眼中的擇偶榜樣。即然咱不愛,他不滾,咱就自覺滾。”
我喝完最后一罐鹽汽水,掏出手機,“現在的人都很忙,只有告白需要面對面,分手只需編輯短信。”
“你已經跟他分了,刪除了的所有的聯系方式,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瓜葛。就算他穿上燕尾服一臉歉意的挽回你。”
現在回想起來,當初做事太沖動,但沖動過后至少沒落下后悔。要真跟這男人結婚,每天守著他的五金雜貨鋪,我現在沒準是在背著娃手里提著雞和鴨在去婆婆家打掃衛生的路上。
車子進入彎道,小七帥氣的打著方向盤,問我要不要去喝星巴克。
我還沉浸在對孫斌的回憶當中,壓根就沒聽見她的問題。
“喂,想什么呢?剛問你問題你沒反應,咱們現在正前往星巴克的路上。”趁著紅燈小七跟我說。
我朝小七微笑點頭,生活就是在唱戲,故事雷同,純屬巧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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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狹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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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個世界純屬巧合的事情有點多,故事的版本都不夠檔次。一進星巴克,我看見李軒正和一個女人喝咖啡。他摸了摸她干枯的頭發,她勾了勾我替李軒新買的領帶。他深情地湊在她耳邊囈語,她捂著通紅的臉生怕暴露了發黃的蛀牙。他拭去她嘴角殘留的蛋糕屑,她抿著嘴暴露了兩塊僵硬的假腮。
我該相信什么?
相信愛情的籌碼只是一次心靈的觸電還是背叛的砝碼是一個穿著超短D罩杯的妖嬈女子?或者我已經不再相信任何。只是在缺乏安全感的時候大量的購買盔甲,來保護我如剝掉外殼后蝸牛般的身體。
我氣得發抖,已經沒心情再喝什么星巴克,轉頭就想鉆進商場進行二次血拼。
小七追了出來,“你也不上去查下戶口,沒準這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
“妹妹?我看是剛泡上的妹妹吧?我視力5.0,看得出來這兩個人有更大尺度的動作交流。人家情投意合兩廂情愿你儂我儂,我算哪門子的大蒜,非得蹬鼻子上臉去當人口普查的工作人員,沒準還查出人家已經懷胎兩月,到時候我是不是還得送上一堆祝福的成語啊?”
“可有時候眼睛看到不是一定是真的。沒準他就是在逢場作戲。”小七緊急辯護,就好像收了李軒的好處費似的,一個勁替他遮丑美言。
“那他不去演戲真是浪費地球資源了,跟我演這么久的戲我是不是還得給他出場費啊?”
我真切得感受到自己徹底失戀了,瀟灑離場。就像我回家后曾目睹楊海和別的女人在床上鬼混一樣,我只是冷靜的說了句,不好意思打擾了,你們繼續,并且還幫他們把門關好。
我攔了輛車,一個人鉆進車里,轉頭告訴小七,我只是想一個人冷靜一會。司機問我往哪走,我想了半天,差點連自己家住哪都給忘了。
廣播里響起了劉若英的《一輩子孤單》,我想我會一直孤單,一輩子這樣孤單……
或許我活該一輩子孤單。初戀曾對我說,這世界上你再也遇不到比我對你更好的男人。于是一年后,他結婚了,但新娘不是我。第二任男友說,我們登記吧,我連戶口本都偷出來了。于是一月后,他一個人去了香港,把我甩在了大陸。上一任男友對我說,我此生非你不娶你也要非我不嫁,可就在剛才,他跟別的女人調情喝咖啡,我落荒而逃。在愛情的世界里,我就是要飯的,拿著破碗到處乞討愛情,但這點可憐的施舍早拿去喂狗了。
這個周末我過得傷透了心,就像被千刀萬剮了似的。明個是周一,案頭上堆壓的工作足可以把我活埋,但我有些期待明天。治療失戀的方法要么就是去旅行,去邂逅男人。要么就是瘋狂的工作,把自己累到虛脫。但這辦法我也試過,合作對象是新來的一男同事,他做設計我出點子。兩個人忙到凌晨兩點半終于擦出點火花,但很快就給滅了。辦公室不許談戀愛,而我們想搞地下工作的同志都一個個暴露了,被開除革命的隊伍。
第二天我頂著熊貓眼去上的班,跟臺機器似的刷卡、簽到、開電腦、沖咖啡。
我從玻璃窗外看到一西裝革履衣冠楚楚的男人,距目測身高178的左右,頭發抹得油光,走路鏗鏘有力。我琢磨著這人該不是來商務談判了吧。等我把咖啡沖好,老板領著那油頭粉面的男人走到我跟前,給我介紹道:“小何,這是新來的設計總監王陽,以后你們可是一個team。”
我抬眼一瞅,著實吃了一大驚,怎么是這朵奇葩啊,我的人生怎么比電視劇還電視劇啊。那奇葩也微愣了一下,真是的冤家路窄,狹路相逢啊。我假裝自己并不認識他,拿出與人初次見面的口吻,并禮貌性與他握手。“王設計總監,您好。”演戲誰不會啊,要不是當年我誤入廣告歧路,也肯定能進好萊塢呀。
“您好,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他演戲的功底也不差。
王陽,據我的大腦內存記載,此男為我的7號男友,是我初入職場時的情人。對,是情人,還是地下情人那款。我不能牽著手跟他招搖過市,倒不是因為他有老婆孩子和二奶,而是公司杜絕一切辦公室戀情,一旦有任何風吹早動,我和他的飯碗都要被砸。
那年我22歲,多好的一年齡啊,現在想來,怎么就讓他給糟蹋了。
那時我正到到處聯系實習工作,后來自己隨便找了家設計公司混日子。我面試那天緊張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因為我知道我除了拿著三流大學的文憑以外,一無事處。除了談戀愛以外,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
“你明天過來上班吧。”王陽看了我的簡歷后說道。
我愣了愣,就這么容易。他甚至都沒問我任何問題,只是看了眼我的簡歷就讓我來上班?難道是因為小七替我把簡歷添油加醋得寫得有多出彩?
總之,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我為此興奮得一晚上沒睡。
實習生的日子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好過,除了飯貼以外,壓根就是免費的勞動力。我除了要早早到單位充當打掃阿姨以外,還得兼文員打字復印的瑣事。當然,有策劃案子的時候我也會加入,并且會提出一些不切實際或者毫無可執行性的建議。所有人都暗自笑我傻,把我當成替他們買快餐買零食泡咖啡的跑腿,而且從來不說謝謝。
有次,我又被一個設計師叫住,非讓我把冊子的文案全部打出來,他明天一早就要用。為此我加班到晚上十一點。
“是小何嗎?”我隱約聽見從門外傳來的聲音。
我趕忙站起來,看見推門而入的王陽時,心里有些忐忑。“王總監。”
他笑著朝我走來,手很自然地搭在我的肩膀上,“坐坐坐,這么晚還在工作啊。”
“我要把文案全部打出來,明早就要用。”我向好好學生似的,一字不差的回答他。
他的手在我肩膀摩挲了一會,“你的努力我心里有數。”接著他順手拖來一把椅子,坐在我身旁,手順勢輕拍著我的大腿,“等實習結束了,我就申請正式讓你轉正。像你這種踏實的實習生不多了。”
我對他的崇敬之情油然而升,“謝謝王總監。”
他朝我慢慢靠過來,看著我的電腦屏幕。我能嗅到他身上成熟男人的味道。
“今天就忙到這里吧,我帶你吃宵夜去。”他拉著我站起來。
“可是……”
“沒什么好可是的,明天讓他們自己打字去。以后這種事情讓他們自己來,不帶這么折騰實習生的。”
我感激的不知道說什么好,關了電腦,跟著他一起走出辦公室。
他先帶我去吃了些宵夜,雖然我已經饑腸轆轆,但出于拘謹,我還是沒敢多吃。在送我回家的路上,他突然問道:“怎么吃那么少啊,難怪你這么瘦。”
我朝他淡淡一笑,臉投向車窗外無限的夜色里。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緊張,車子里放起了舒緩的音樂。“你困了嗎?”
“還好。”
“我帶你去江邊看夜景吧。”
對于他的提議,我不知該搖頭還是點頭。我沒有回答,他當我是默認。
我們來到江邊,他靜靜地站在我身邊,淡淡講述他的人生,還有他的家庭。而我,只是一個忠實的聽眾,在聽一個老男人對自己生活的剖白。
他告訴我他艱辛的職場生涯,為了生活四處奔波勞碌。他還告訴我他不幸的婚姻,為了滿足父親的遺愿被迫與現在的妻子結婚。為了孩子有個完整的家庭,無奈選擇與妻子同床異夢。
他繼續講述,而我冷得打起了寒戰。他脫下他的外衣披在我的肩膀,我嗅到他衣服上淡淡的香水,真切的感受到他的體溫。
他輕輕地將我攬在懷里,而我也不好拒絕。
“以后工作上有任何問題就來找我,我會盡量幫你的,聽見沒?”
我點點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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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職場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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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重新開啟了一片嶄新可能。我每天像個偷窺狂似的用余光打量他幾眼,對他高大偉岸的形象進行深入研究。假裝并不在意的和同事到處打聽,對他的行蹤了如指掌。上班可以和他在咖啡間來個偶遇,隔著玻璃拋個心照不宣的曖昧眼神。下班后看見他在開會不好意思打擾,晚上十點收到他的短信方可安心入睡。那陣子,我想我是戀愛了。他成了我生活中的男主角,他的眼神,他的微笑,他的動作,都讓我為之著迷。
幾天后,因為我的粗心打錯了客戶品牌的名稱,客戶一氣之下取消了定單,負責這個案子的策劃師和設計師也跟著我一起倒霉。他們被扣了一整個月的工資,而我只是扣了這個月的飯錢而已。為此,他們沒少找我麻煩,處處與我針鋒相對。終于,在我對他們潑了滿臉冷水之后,被叫到了他的辦公室。
他關上門幾乎想朝我吼,但還是努力克制壓住了嗓子。“你怎么就這么不給我省心,有些事都是我替你扛下來的,你現在還給我到處捅簍子。”
我低著頭不說話。
“你別以為有我撐腰就什么都不怕了,這個設計師我都不敢惹,你倒這么不知輕重。”
我看著他在我面前暴跳如雷,眼淚就巴拉巴拉往下掉。
“這個時候知道怕了,哭有什么用。我還得給你收拾這爛攤子。”
我哽咽道:“不用你替我收拾,我自己走人。”我哭著跑出他辦公室,回自己位置上收拾東西。
辦公室里靜悄悄的,好像沒有人發覺我的存在。我邊收拾著東西邊抹著眼淚,策劃師從身邊重重擦過,一臉春風得意。
我抱著東西走出公司大門,我以為王陽會追出來,但是他沒有。我一路想著,就這樣結束我的實習生活,我回去怎么交代。漸漸的風沙迷糊了我的眼睛。
回到家后,我把自己關起來,倒頭就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聽見手機響了。一看是王陽打來的。
“喂……”我迷迷糊糊的接起了他的電話。
“是我。你沒事吧?”
“我還能有什么事,只不過炒了你的魷魚唄。”我聽見他在電話那頭笑的聲音。
“趕緊給我開門,我在你家門口。”
我這時心里非常慶幸自己獨居。趕緊起床照了照鏡,然后去給他開門。
一開門他往里望了望,“我進來方便吧?”
我高興得點點頭,然后關上門。
他環顧了一圈,“你這里很小啊,住得習慣嗎?”
我聳了聳肩,“那有什么辦法,我只是小小實習生,房租還得讓爸媽替我付。”
他一把抱住我,“那你白天還那么囂張?你以為說辭職就辭職啊,我還沒同意呢。”
我拼命地在他懷里掙扎,“誰叫你對我大吼大叫。你知道他們怎么為難我的嗎?全單位的人都把我這個實習生當保姆當跑腿。我是沒經驗沒能力,工作上還連累他們,但也不至于到處刁難我,把我當出氣筒當小丑吧?”說著說著,所有的怨氣就跟黃河塊堤似的,奔流直瀉。
他低頭吻住我,火熱的吻覆在我的唇上。他的手在我的身上四處游走,我已經快要窒息。我想推開他,但是我的理智早已不受我控制。
他把我推在床上,他的唇接近掠奪似的占據我的唇、頸、肩。他的手極不可耐地伸入我的衣服,似乎在做一次洶涌的探險之旅。他的腿與我的腿瘋狂交織纏綿,一切是那快的迅速,那么的措不及防。
就在,他解開我褲子拉鎖,他的手正像百米沖刺似的往我身下探去,我緊緊抓住他的手,意識阻止他。但他并沒有因此偃旗息鼓,轉而給我一次更深入更冗長的親吻。而他的唇,他的舌更是肆無忌憚在我身上留下痕跡。
“我喜歡你,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他在我耳邊囈語,溫熱的氣息幾乎要把我融化。
我想要推開他,就同拒絕所有我不喜歡的男生一樣,我可以巧妙的躲過去。但這次我似乎無能為力。我腦子里所有理性的思考全部停機,身體不斷的膨脹開來,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迎合他的動作。
當熾然不停得蔓延,他的柔情一寸寸吞噬了我的原始森林,在那片潮濕的密處,他的唇一次又一次攻克。而一縷溫存,卻像遭遇了地震和火山似的洶涌。
當一切都靜止下來,所有的激情、狂野、熱烈都像潮水般退去。他點了支煙,問道:“你不是第一次哦。”
我翻轉過身子,假裝倦了困了。為什么在一切結束后他會這樣問我,我不想去想,也不敢多想。這只是一個22歲初入職場的新手與一個32歲老練已婚男人的糾葛故事。
估計是煙燃盡了吧,他伸手從后面抱著我。“怎么了?”
“沒什么?穿上你的衣服回去吧。你老婆和孩子還在家里等你。”我的話很冰冷。
他抱得更緊了,下巴在我的背上摩擦。“他們出國去了,一時半會還不會回來。明天去上班吧,別的事情我來處理。”
我沒有立即回復他,只是轉過身來,看著他問,“你愛我嗎?”
我想聽見他說他真的很愛我,哪怕只是敷衍我也好,至少可以對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我的身體,我的靈魂早已經和愛情融為一體,我不想將我的情感四分五裂,就算我對他的愛有多么不道德。我是自私的,我已經顧不得那么多了。
他淡淡地推開我,“這個重要嗎?”
“對我來說就很重要啊。”
他思索了許久,終于開口道。“我馬上要去加拿大,這件事等我回來再說。”然后起身穿上自己的衣服,四處找他的襪子,像個衣冠禽獸似的系皮帶和領帶,人模狗樣地走出我的房間。
黑夜,一片死寂,似乎要把我生吞活剝。
我想我錯了,這種非正常的關系是對愛情的褻瀆與背叛。
整個晚上,我陷入極度的疲憊卻無法入睡,我極度的饑餓卻沒有食欲。我想過和他的種種可能,想過我自己為什么會和一個長自己十歲的男人糾纏,想過自己究竟是被欲望蒙住了雙眼還是我的天真是老男人可以利用的道具。我想了很多,我想我終究只是壓在他身下的一個無知可笑卻渴望愛情的女人,可我還是想愛情沒有先來后到,沒有倫理道德,只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相愛上床而已……
凌晨二點,我還處于渾渾噩噩之中。我拔通小七的電話,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我還能干嘛。
“咱姐倆還真是心有靈犀啊,我剛旅游回來了,一個人在賓館無所事事呢。你在干嘛呢?”
“我在睡覺,并處于失眠中。要不你來我家陪我吧!”我從床上坐起來,無精打采地拿著電話。
“我才不去呢,你那破地方能住人嘛。要不你打個車來我這吧,讓你也享受享受什么叫五星級待遇。我老子沒給我多少愛,但他可沒少給我錢,我把地址發你啊。”
我把自己收拾利索后直奔小七所在的酒店。
我到的時候她正在房間里練瑜珈,難怪這妞的身材一直這么火辣,連我這個女人看了都有種流鼻血的沖動。
我放下包,徑直就躺在床上了,但滿眼浮現的都是王陽和我在床上纏綿的情景。
“喲,看你滿臉不高興啊,誰招惹你了。”她一邊練著一邊問我話。
“沒什么,對了,你怎么這么快就旅游回來了?”
“嗨,別提了,我那爹給我安排好了實習單位,再不回來他就要給我下追殺令了。對了,你實習得怎么樣了?”她起身擦了把汗,把瑜珈服脫了直接進了浴室,里面傳來一陣水聲。
我躺在床上看著漂亮得水晶燈晃得眼睛生疼。我猶豫和王陽那點事要不要告訴小七,我快走到罪惡的邊緣,能拉我一把而不是踹我一腳的人只有小七。
當小七裹著浴巾濕淋淋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我一把抱著她猛哭。
“你怎么了?大半夜打我電話準沒好事,說吧,出什么事了。”
我把和王陽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小七。
說完以后,她用難以解讀地眼神打量了我很久,那眼神很陌生,是我由始以來第一次看到。我開始害怕,仿佛就像自己被撕光了衣服暴露在眾人面前。
“這么時尚前沿的事情你也干得出來?您這是職場潛規則呢還是辦公室戀情?你不怕人家原配找你潑硫酸啊!”
我知道這事告訴她肯定一頓臭罵,就讓她盡情罵我,抽我也行,至少可以讓我清醒一點。
見我低頭不語,她拽著我問:“那你這樣算什么?二奶?小三?情人?性侶伴?”
“我覺得我愛上他了。”但明顯底氣不足。
她氣得叉著腰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我才旅游半個月,你倒愛得驚天地泣鬼神了。你看上那老男人什么了?就因為他是你上司,給你擦過幾次屁股?你醒醒吧,人家有房有車有老婆有孩子,才不屑和你玩羅密歐與茱麗葉呢!”
“可是他對我真的很好。”
“我呸!那明擺著就是一頭到處獵艷的狼,沒事對小姑娘獻殷勤玩曖昧,到手之后拍屁股走人,也就你這種笨蛋才會成為人家的捕捉對象。你知道從他們嘴里說出來的我愛你有多么廉價嗎?你知道泡一個年輕的妞對他們來說只是家常便飯嗎?”
“那我現在該怎么辦?”我一臉無助。
“我怎么知道,反正離那個男人遠點就對了。”小七也朝我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