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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拿“裝壓”當借口,你自己缺乏拼搏精神。
為什么“裝壓”這個詞還能在我的世界中出現?這個詞似乎已經成為了所有起床玩家的口頭禪。如果對方穿著鉆石甲擊敗了自己,就會打出“裝壓”兩個字,這可能是很多人的真實寫照。
但我這期視頻是想為那些“裝壓”的人說話。你們總是說別人“裝壓”自己,卻從不反思自己為什么不能“裝壓”別人。為什么別人能先到達中島獲得裝備壓制?你們的思路從一開始就錯了。別人先到達中島,意味著他們更快地淘汰了對面的玩家,而你卻在他們到達中島后才消滅了對面的玩家。
這難道不是實力上的差距嗎?可能你們用的是同樣的武器和裝備,但為什么他們能比你更快地消滅一個隊伍,從而更快地到達中島獲得裝備壓制?這是很多人的誤區,他們認為自己實力比別人強,只是因為對方的裝備壓制了他們。你開局后消滅對面的時間比別人長,難道你還有底氣說對方的實力不如你嗎?
這不是因為你輸在了起跑線上,而是因為你輸在了準備上。所以,“裝壓”只是你不承認自己實力不如別人的借口,而不是說敵人的實力不如你。從另一個角度看,你被“裝壓”后真的沒有希望了嗎?難道不是因為很多人被對方打敗一次后就放棄了嗎?他們甚至開始挖坑,擺爛了。
雖然勝利的機會很小,但你為什么不能拼搏一下呢?這不是電子競技的魅力嗎?不到最后一刻,你就還有翻盤的希望。你的床還沒有被摧毀,你的資源還在源源不斷地生產。你怎么能輕易放棄呢?向所有努力拼搏的玩家致敬!
作者:余治平(上海交通大學長聘教授、中華君子文化研究中心執行主任、董仲舒國際儒學研究院院長)
【內容摘要】歷代解《困卦》者,多各執義理、象數一端,能講卦爻、爻變者多容。本文則以卦辭詮釋與九二例解為中心,嘗試融貫象數、義理之詮釋路徑,揭橥卦變、爻變之機樞要害。困卦之象,水性潤下,在澤之下,勢必流滲以涸。如何對待困,可以檢驗出君子、小人的德性水平。每當陷入困局,儒家相信,唯有具備堅強毅力和高超人格的君子、“大人”,才能冷靜面對現實,“有學有守”“操持已定”,甘享其客,自我亨通。故“君子之困”有別于“小人之困”。九二有剛中之德,強調困厄之中的君子應當安處候命,審時度勢,韜光養晦,謹慎所為。面對澤上無水的困境,君子的態度是積極有為,奮力拼搏,殺出重圍,而意志薄弱、缺乏控制力的小人則做不到。解困、出困需要借助于精神信仰。
【關鍵詞】周易 困卦 經傳 君子之困
在語用學上,“因”的字面含義有窘迫、受窘、急難、被包圍,常指一種窘迫、危難的狀態與處境,精神壓抑不舒展,人不得志。大約在戰國、秦漢時期,貧困一謂,組合并用,而多限定為一種不能維持最起碼生活水平和質量的經濟現象。《韓非子·奸劫弒臣》:“夫施與貧困者,此世之所謂仁義;哀憐百姓,不忍誅罰者,此世之所謂惠愛也。”《史記·管晏列傳》:“管仲貧因,常欺鮑叔。”劉向《新序雜事二》:“馀衍之蓄聚于府庫者,境內多貧困之民。”古漢語詞匯中還有窮困、困窮之說,基本含義則區別不大,皆指生計或職事處于窘迫、艱難的境地。《春秋左傳·賽公八年》:“民知窮困,而受盟於楚。”《荀子·儒效》:“雖窮困凍餧,必不以邪道為貪。”《戰國策·燕策三》:“樊將軍以窮困來歸丹,丹不忍以己之私而傷長者之意。”《尚書·虞書大禹謨》:“不廢困窮”,孔穎達疏:“困窮,謂貧無資財也。”《戰國策·燕策三》:“樊將軍困窮于天下,歸身于丹”。
而在儒學語境中,如何對待窮困,如何“過緊日子”,則可以分別出君子、小人所作所為之差異,檢驗出君子、小人的德性高低。《周易》之第四十七卦《困卦》,坎下兌上,專門講述君子陷入“為道之困” 與“為身之困”,借助于獨特的卦爻符號系統和經傳話語解釋系統,仔細描繪了君子受困、處困的各種樣態,并認真探討了解困、濟困、出困的方法路徑。“困”開始多指代軍事行動的現實狀況,而從卦象、卦群、爻象、爻辭的內容方面看,因指涉似乎更多、更廣,譬如政治、祭祀、道德、經濟、刑罰、教化,因而也更可能具有普遍性的意義。僅僅拘泥于軍事征伐,反倒限制了困卦的價值發揮和使用范圍。困難,往往就是因為困而難。而讀懂困卦也很難,得認真下一番功夫。朱熹說過:“《困卦》難理會,不可曉。”又,“《困》是個極不好底卦,所以《卦辭》也做得如此難曉。”人越是處于“困”中,越應該知困、曉困、懂困,而不是忌諱回避,不敢直面困境,乃至心里忌諱于自己身陷困境之中,提都不愿意提及。所以,讀懂困卦并釋放出其中所蘊藏的普遍效用便顯得尤為必須和十分重要。前人解《困卦》,或偏于義理,或限于象數,多不講卦變、爻變。本文則嘗試融合象、數、義、理、辭、思等多種詮釋進路,剖析與透視卦變、爻變之機樞要害,以通達困卦之道體大本。
一、“尚口乃窮”:豈可“以言求免”?
明儒來知德說,“困者,窮困也”。這里,窮、困互解,窮就是困,困就是窮,窮、困一如。但今人把“窮困”等同于“貧”,卻是對上古漢語的一個誤解。其實,貧未必就窮困,窮困也未必就貧。困卦中的“困”,應該指窮厄委頓,道窮力竭,志意堵塞,施展不開,無法通達。那么,困怎么會沒有力氣了呢?從卦序次第上看,《序卦》曰:“升而不己必困,故受之以《困》。”困卦緊接著升卦之后,升是自下而上,需要用力,但如果上進不已,缺少休整、喘息、調節的空檔,則勢必氣力疲憊,使身心陷入困厄的狀態。而從卦象上看,“水居澤中,枯涸無水”,澤中本該有水,可現在卻干枯無水,于是便呈現為困乏、不濟之象。而從爻象上看,“六爻皆為陰所掩,小人之掩君子也,窮困之象也。”陽爻陷入陰爻,陰爻圍剿陽爻,小人陷害君子,則為困局。困是對君子而言的。《易》也只幫君子解困,而不為小人服務。
困卦的卦辭為:“困,亨貞,大人吉,無咎。有言不信。”來知德指出,“此卦辭乃圣人教人處困之道也。言當困之時,占者處此必能自亨其道,則得其正矣。”易道廣大,《周易》的豐富性和整全性就在于它能夠想象、設計出物自身生生的曲折過程,并描繪物自身存在的若干種場景或境地,而“困”則是其中的一種。既然會遭遇到“困”,就得想方設法解困、出困,于是便有了只對君子有效的所謂 “處困之道”。因為每當陷入困局,唯有那些具備堅強毅力和高超人格的君子(“大人”),才能夠免除禍害,“自亨其道”,并最終“得其正”,轉困為通,變困于達,因為也唯有他們“有學有守”“操持已定”。而意志薄弱、缺乏控制力的小人,則一定是做不到的。
然而,如果“不能實戰躬行”,不勉力而行,尚未“自亨其道”,而只在口頭上呼喊走出困境,僅僅“以言求免”,結果只能是“其困人必不信而益困矣”。陷入困局之中的君子,遭遇“處坎之險”,必須借助于自己的德性工夫才能夠解困、濟困、出困,靠行動而不靠嘴皮,不可“尚覺之口”。而追求其爻象根源,來知德以為,“二五剛中,大人之象。兌為口,有言之象。坎為耳痛,耳不能聽,有言不信之象。”所以,《彖辭》曰:“尚口乃窮”,也是強調提高言語修養方面的德性工夫對于君子解困、出困的重要性和迫切性。
坎下兌上的卦體結構為什么導致困局?
從卦體結構上分析,《易經證釋》宗主附注指出,“困以兌合坎,內險而外悅。有如小人口蜜腹劍,心與行違,言與思戾,謂己為智,而利人之愚,處物以欺,而希人之蔽,是謂之困。”這樣的卦體結構恰恰是對小人如何圍困、陷害君子的描述,但困人者終自困,是不得好結果的。而按照來知德的解釋,“坎剛為兌柔所掩,九二為二陰所掩,四五為上六所掩,此困之所由名也。”下坎剛,上兌柔,以柔壓剛,剛屈于下,處于逆勢。九二一陽,乘陰承陰,上下皆陰。九四、九五雖然陽,卻為上六所凌,無法舒展伸張,不陷入困頓才怪。來知德舉例,“兌之掩坎,上六之掩四、五者,小人在上位也。如絳灌之掩賈誼,公孫弘之掩董仲舒是也。”小人得志,橫行朝廷,而忠良則舉步維艱。“二陰之掩九二者,前后左右皆小人也,如曹節、侯覽輩之掩黨錮諸賢,王安石、惠卿之掩元袼諸賢是也。”正人君子不能及時清洗掉身邊的小人,必然是自己遭罪。正人君子并非能力有限,本事不如奸佞小人,而往往都是因為他們不忍心、不屑于去做奸佞小人所做的那些勾當。
二、“困,德之辨”:考驗出君子、小人
《易傳系辭下》“困,德之辨也。”鄭玄注曰:“辨,別也。”王弼注曰:“困而益明。”辨,是人心智力的一種分析、評判能力。君子處困,首先需要智力支撐,以保證思路清晰,不犯糊涂。如何面對困頓的現實,你會采取什么樣的態度與處理方法,無疑是對人們智商能力和德性品格的一次考驗,君子、小人于此分野。孔穎達《周易正義》曰:“若遭窮困之時,守操不移,德乃可分辨也。”雖身陷困局,卻能恪守節操,而且毫不動搖,意志堅定,這才是君子應該具有的德性品格。劉寶楠指出,“遭困之時,君子固窮,小人窮則濫德,于是別也。”君子在困境中首先應該識別善惡是非與忠奸對錯,進而能夠捍衛并堅守仁道正義,但小人在困境中則最容易放任性情,顛倒是非、混淆善惡,而做出損害自己德性品格的事情來。這就是做人的差距,所以,人們如果遭遇逆境,最好還是以君子為榜樣,努力修煉自己的火眼金睛,分清敵友,而不是跟小人學壞。
仁、義、禮、智、信這“五常”之中,為什么必須要有“智”之一常,其實就是在強調理性判斷力在積德行善過程中能夠發揮確保方向不偏的重要作用。孟子“四端”中,也必須有一個“是非之心”,唯有“智之端”才能使“不忍人之心”的落實不走偏、不變樣,而不被壞人、惡人所利用,借助于理性能力和獨立思考,而把世事看穿看透,不失為君子身陷困局的一種積極方法。《彖辭·困》曰:“《困》,剛掩也。險以說,困而不失其所亨,其惟君子乎!”這里,“說”通“悅”,指愉快。高亨說:“《因》之卦象又是險以悅,即人在危險之中,而對人和悅。人處在困窘之境,在危險之中,能對人和說,雖困而不失其所,是以卦辭曰‘亨’。”即便遭遇坎險,也能夠冷靜面對現實,不低沉,不頹廢,苦中找樂,甘享其奢,看得開,想得透,因而豁達開朗,自我圓融,自我亨通。“既處困境,又能亨通。”而不至于一味悲觀,自甘沉淪而不思改變和突破目前的境遇。而如果換了小人,則罵罵咧咧,怨天尤人而心有不甘,隨時到處都彌漫著不滿的情緒,負能量太多。君子把困窘當成一種必須經歷的磨煉,所以能夠“亨”,小人則將其看成是自己不合理、不公平的遭遇。也因為這一點,許多時候小人則容易媾和并認同于壞、黑、惡勢力,而君子卻可以形成對眼前現實的批判精神。這是君子、小人德行分野之后在知識論方面的一個意外收獲。
三、水在澤下:茍無存留,其困立至
《象》曰:“澤無水,困。君子以致命遂志。”澤無水,來源于困之卦象。卦體決定卦象,水在澤下,意味著澤中已經干枯,沒有什么水了。假如是坎上兌下的卦體,則無疑可“亨”,則反而要求“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困》卦“以內外言,外有澤而水在下,明非澤中之水,則將泛濫以盡,故曰‘無水’”,下坎的水已經不在澤中,則說明澤已決口,澤中之水已經泛濫、流泄、滲透到下面來了,自己已經陷入一種困窮、無能為力的狀態了。這個時候,就必須采取相應的對策了,“水易流,宜自節約耳”,于是,一種“經濟之道”“民生之原”便隨即產生了。
原本“澤以水用”,而現在一旦沒了水,一大堆問題就來了。“無水是不克充其用”,那么,“比于困窮之時,物不得展其技,人不得展其才”,物與人都不在正常狀態,這就是一種困,即有難處,遇到似乎過不去的坎兒了。澤下藏水,似乎又可以理解為一種積累,是一種戰略儲備,構成政權穩固、軍事安全之一種必須。澤上無水,即無儲備,必將威脅天下秩序和民生日用。在古今各家對困卦的詮釋中,唯獨《易經證釋》一書能夠把澤水卦體理解成一種“經濟之道”和“民生之原”。但這里的“經濟”絕非現代人所謂 “經濟學” (economics)之“經濟”,毋寧是“經世濟民”之“經濟”。這樣,困卦的發生與解讀,還應該是一種具有豐富歷史內容的宏大敘事,因為它涉及了給養天下和維持民生的問題,值得挖掘,不容小覷!
四、“致命遂志”:殺身成仁,舍生取義
這里的“致命遂志”,尚有爭議,主要有兩解。
樂知天命說。來知德說:“險以說,卦德也。困而不失其所亨者,人事也。處險而能說,則是在困窮艱險之中而能樂天知命矣。”他以“心”解“所”,徑直把《彖辭》中的“所”字訓讀為“此心”“此道”。向內而求,以心解困,而不是向外尋覓,更不會以錢兩財富解困,這是明儒在心學時代解讀《周易》所發現的一條路徑,或可謂之“心學易”。來知德說:“身雖困,此心不愧不作,心則亨也。時雖困,此道不加不損,道則亨也。”一個人,盡管處境艱難,但他如果內心沒有任何歉疚,對得起天地人鬼神,那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如果他運氣不好,但還能夠守護仁道正義,不使之受到威脅和挑戰,那么,仁道正義就會完好無損。人受點因,也就罷了,只要不傷書 “心”、不遮薇住“道”就行,這是君子身陷困境處理事務最基本的準繩和原則,不可動搖。“不于其身于其心,不于其時于其道,如羑里演《易》,陳蔡弦歌,顏子在陋巷不改其樂是也。”文王、孔子、顏回是圣人,所以他們即便窘迫不堪,也都能夠一如既往地以守“心”、守“道”為第一要務,甚至還能夠把眼前的“困”當作磨煉人性品格、成就自我善德的必由之路,以因為樂,安貧樂道。人要是能夠在困窮艱險中,樂知天命,釋放抑郁,調整心態,甚至還可以進行適度的自我放還、自我麻醉,才不至于讓鮮活的生命被暫時周遭的壓力所吞噬。
豁出性命說。面對澤上無水的困境,君子的態度是積極有為,奮力拼搏,殺出重圍。孔穎達疏曰:“君子之人,守道而死,雖遭困厄之世,期于致命喪身,必當遂其高志,不屈撓而移改也,故曰“致命遂志’也。”世道混亂,當黑惡勢力威脅了王道正義,君子是要有奉獻精神的,應當挺身而出,他即使償付了生命的代價,也要予以全力守護與誓死捍衛。而屈服、投降、媾和、偷安,則都為正人君子所不齒。仁道的理想,什么時候都不能丟;正義的旗幟,什么時候都不能倒。它們比個體的生命都還重要,比小我、個體的價值更寶貴。
北宋程頤在解釋“君子以致命遂志”一句的時候,強調了“知命”的重要性。“君子當困窮之時,既盡其防慮之道而不得免,則命也”。君子為人坦蕩,做事有原則,原本是不應該陷入困頓尷尬的境地的,但即便他(她)謹小慎微地加于防范和杜絕,卻仍然避免不了眼前的苦難挫折,那么,這就是命運的安排了,上天似乎故意要讓他(她)有這一劫難,是躲也躲不過去的。這個時候,君子就必須接受命運的安排,認命、知命,直面現實,變被動為主動,積極采取強有力的措施,以期早日結束危厄。君子的應對辦法是,“當推致其命,以遂其志。知命之當然也,則窮塞禍患不以動其心,行吾義而已。”因為認命、知命而能夠進一步了解命運的今后走向,曉得“命之當然”,順應變化,安頓自心,適時、因地而有所為,以圖全面堵塞各種禍患再次發生的可能。心意萌動皆不為眼前的困頓危厄所左右,而只愿意為仁道正義所傾注和付出。
來知德在解釋《象》曰:“澤無水,困。君子以致命遂志”時指出,“澤所以潴水。澤無水,是水下漏而上枯矣,‘困’之象也”。潴,指水停聚之處。《周禮·地官》曰“以潴畜水”,潴,水行至此,停留聚集,不得不建造堤防工事,以免危害農田莊稼。澤,原本應該儲水蓄水,現在卻水在澤下,來知德以為是水漏下去了而導致上卦枯竭干涸,形成“萬物皆困”的局面,完全是一副窘迫危難的表象。“致”,指到達、求得。人要知命,才能達命:茫茫人海中,只有那些認識命運基本走向的人,只有那些了解命運規律的人,才能夠通達天命的歸宿,掌握自己的命運。“命存乎天,志存乎我”,命是上天賜給的,是一種既定的存在者,不可人為后天干預,但人活著還有一顆屬于主體自我的心,存心立志而改變上天的饋贈,用主體的自覺修為去改造并文飾我們的自然稟賦,進而使人生軌跡最大程度地遵循我們自己的自由意志。在來知德看來,“不有其命,送命于天,惟遂我之志,成就一個是也。”盡管命運所賜一般般,甚至還布滿坎坷和曲折,但因為自己的積極努力與孜矻善行,卻能夠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維護了仁道正義,這可能才是“致命遂志”的真意。在這里,個體的決定作用、人性主觀的改造功能已經被極大地彰顯了出來。
來知德要求,“患難之來,論是非不論利害,論輕重不論死生”,這是根本原則,即在困頓危厄面前,必須講究是非、輕重,而不能計較利害、生死。道義準繩不可能放棄,唯有它才是最為緊要的事情,其余一切皆可放下。“殺身成仁,舍生取義,幸而此身存,則名固在;不幸而此身死,則名亦不朽。豈不身困而志亨乎?身存者,張良之椎,蘇武之節是也;身死者,比干、文天祥、陸秀夫、張世杰是也。”仁道正義比個體生命重要,面臨考驗,如果需要,放棄肉體也是必須的。作為個體的鮮活生命,其肉身的保留還是毀滅,完全得看仁道正義的需要。儒家教義雖然起源于血親倫理,但也十分強調集體價值。按照來知德的理解,個體生命的幸與不幸,肉身的存在與毀滅,在仁道正義面前簡直是微不足道,在不朽的名節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于是,殺身成仁、舍生取義則成為“致命遂志”的應有之義。朱嘉解“致命”曰:“自家但遂志循義,都不管生死,不顧身命,猶言致死生于度外也。”為了道義,君子連生死性命都可以放棄。金景芳、呂紹綱《周易全解》以為,“豁出性命,實現夙愿。當生命與信仰不能兼得的時候,要殺身成仁,舍生取義,不可茍且偷生。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可做‘致命遂志’的注腳。”君子受困,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個人的安危,而是非常擔憂道義法則的沉淪和損傷。在行動上,君子則會采取積極措施,主動出擊,想方設法挽救道義,化險為夷,以避免道義法則受到更大程度的破壞。這顯然不是一種低迷不振、消極氣餒、怨天尤人或干脆放棄的態度。寧可使肉體生命被無情屠害,也不能讓王道正義遭受凌辱和踐踏,這是任何一個有擔當的君子在困頓危厄處境中的應然選擇,也是一種最佳選擇。
五、例解九二:剛中之德,自亨其道
九二的爻辭說:“困于酒食,朱紱方來,利用亨祀,征兇,無咎。”
困有不同種類。金景芳、呂紹綱分出“身之困”與“道之困”以區分由此而引申出來的“君子之困”與“小人之困”。“困有身之困有道之困,小人之困是身之困,君子之困是道之困。小人的困是吃飯穿衣亦即維持生存的問題。”因為身份、職業的差異,每個人所操心、所焦慮的對象也有所不同。君子之困,是道之困,他們會因為仁道不品、正義不張而倍感憋屈得慌。小人之困,則是身之困,他們一般只會因為吃飯溫暖問題解決不了而奔波憔悴、而一籌莫展。“初六的困就是小人之困。君子的困表現在道不能通,志不能行上。”君子謀道,小人謀利,各有定位。道不行、不通,當由君子為之開辟、開展。但這又并不意味著君子就不會受到生存問題的威脅,“身之困”的溫飽問題還會迎面襲來。“在困卦中三個陽爻代表君子,它們的困是君子之困。九二是陽爻,九二之困是君子之困,亦即道困,與初六小人困于株木不同。”這里的君子之困,立足于爻性、爻象、爻位,而非基于道德高下之分殊。
人困未必就貧,所以還可能有點酒食,因為真正窮得叮當響的人是吃不飽飯、更買不起酒的。而按照卦象的總體規律,“凡《易》言酒者,皆坎也,言食者,皆兌也。故需中爻兌言酒食,未濟與坎皆言酒也。”困卦上兌下坎的結構,酒食自在其中。而從爻變的情況看,馬恒君指出:“九二是卦變中由否的上位下來的主爻,來到下卦成坎,坎為水、為酒,故言“困于酒食’。”酒出現在困卦之中,說明此卦是君子之困,非小人之困。下文的“朱紱方來”與“利用亨祀”,也可證明這一點,因為小人是不可能穿“朱紱”的,也不可能“用亨祀”。故程頤指出:“二以剛中之才,而處困之時,君子安其所遇,雖窮厄險難,無所動其心,不恤其為困也。所困者,唯困于所欲耳。”君子也有“欲”,其“欲”也有不得舒展、滿足不了的時候,于是便處于困厄艱險的狀態。不過,君子之“欲”不是感性感官之欲,不是肉體本能的生理滿足,毋寧是道義伸張與精神性的價值追求。“君子之所欲者,澤天下之民,濟天下之困也。二未得遂其效,施其惠,故為困于酒食也。”對于自身的生活困境,君子可以忍受,可以安心于目前狀況,可以心不為暫時的麻煩所累,但唯一牽掛的是仁道正義能否遂行“天下”,德澤萬民。所以,君子之困顯然是有情懷、有格局的,是“君子之困”超越于“小人之困”的應有境界。
處于困境的九二,該采取怎樣的應對策略呢?
一方面要“利用享祀”。帛書《周易》作“利用芳祀”,意指利于使用“享祀”。虞翻《增孟氏逸象》曰:“坎,為鬼。”九二事必與祭祀活動相關。來知德也說:“坎隱伏,有人鬼象,故言‘祀’。”至于“享祀”,程頤解曰:“以至誠通神明也”,“在《困》之時利用至誠,如享祀,然其德既誠自能感通于上,自昔賢哲困于幽遠,而德卒升聞,道卒為用者,惟自守至誠而已。”當以至誠、敬重、慎惕之心去祭祀上帝鬼神,以求理解與護佑,使自己獲得心理慰藉。
另一方面則不能“征”。不要行動,即可無咎,因為“征”則“兇”,一行動,就導致兇險。“征者,我往。”不征,即我不可前往。九二處困,應當沉著應付,時機不到,不必急著追求出困,草草解困,反倒生咎。程頤曰:“‘征兇無咎’,方困之時,若不至誠安處以俟命,往而求之,則犯難得兇,乃自取也,將誰咎乎。不度時而征,乃不安其所,為困所動也,失剛中之德,自取兇悔,何所怨咎。”困厄之中的君子,“安處”很重要,“俟命”是必須的,繼續蟄伏,審時度勢,韜光養晦,謹慎所為,千萬別自己亂了陣腳。處困之時,遵循中道原則,又能夠以剛健之體踐恩謙遜之德,不失君子風范。正因為行已有謙,尊重萬物,敬畏萬物,把物當物,所以,萬物都會向他(她)投以源源不斷的回報,酒食、朱紱、享祀之類的福慶,便紛至沓來,不期而歸。君子當在自謙中奮發,保持不斷進取的精神。所以,人一旦被困,還是堅強一點好,守護住陽性,內心一定要振作起來,自己給自己打氣、撐腰、壯膽。險情天降,大難當頭,人當自立自強,積極進取,而不可畏縮、逃避,怨天尤人、哭爹罵娘、自卑自餒都是無濟于事的,這就是九二爻性對我們的一大重要啟示。
九二向上訴求于九五,卻不得正應,王弼說是“心無所私”,空無一應,以謙遜為懷,調整姿態,放低自己,反倒能夠成就出一番盛大的氣象和繁華的局面。君子處困,不是煩神于錢財物資,毋寧始終焦慮于仁道主義的不能伸張和未得施行于天下,這便需要一種虛懷若谷的品格與精神。用這種品格和精神去克服困難,其實也就根本不用愁沒有足以養身糊口的錢財物資了。所以,困未必貧,君子雖困頓于精神世界,但物質生活卻絲毫不受影響。
六、“君子之困”、“小人之困”
《易》以陽剛為心主,困卦之所以被困,就是因為陽剛被掩、被構陷,陰柔遮蔽了陽剛,使陽剛之氣得不到伸張和發展。
困,作為人存在于世的一種基本生活遭遇和精神狀態,經常因為其表征焦灼不吉、行事未得遂暢而被人們忌諱不語。茫茫人海中,愿意正視困境的人并不多見,積極處理困境事務往往被看作是一種被逼無奈,問題一旦解決,麻煩一旦消失,便不再愿意舊事重提,過就過了,還想它干嗎,而根本不會將其當做一個正經的學術話題予以嚴肅對待并進行有效地理性探討。《周易·困卦》卻直接面對困,認真揭示和闡述困,并把困分成若干種類而予以逐一描述和分析,不回避問題,不忌諱頑疾,這種學術品格還是值得我們好好學習的。
初六的“困手株木”,是困的最黑暗狀態,人在剛剛陷入困境的時候,希望渺茫,無力無助,如坐針氈,一刻都不能停留,心生百般恐懼。九二“困于酒食”,是君子在困頓中積極謀道,并且有可能遇到貴人相助,可以獲得不錯的人生結果。六三“困于石”,兩陽夾擊,壓力山大,又“據于蒺藜”,還“入于其宮”、“不見其妻”,顯然是特別危險的一種困,其結果在六爻之中最差,兇險很多,無以復加。九四“困于金車”,乘陰承陽,欺軟怕硬,追逐聲名,不中不正,而與道無補,顯然是一種羞辱。九五“困于赤紱”,雖有所不安,卻能夠行事寬緩,又注重在祭祀中尋求精神支柱,獲得信仰力量,終歸受享天福。上六則“困于葛藟”,如果能夠進行適當的自我反思,并且能夠轉化為現實行動,則可以獲得吉利。六種不同的困,六種不同的境遇,“困于物,同;所困之物,不同”,于是便產生出六種不同的處理方式與方法。《周易》是人類直面困境、專題化研究困境并對其淋漓盡致展開闡釋和論證的第一本文獻,值得我們認真對待。
儒學是君子之學,尊君子、抑小人是儒門最基本的人格塑造特征,體現在《周易》文化中則是,困卦最先分別出“君子之困”“小人之困”。九二交“困于酒食”,顯然不是“身困”,而是“道困”。困不等于貧,貧可能導致困,但困未必真沒錢。一個連飯都吃不上的人,絕不可能有所謂“君子之困”。《彖辭》的“困而不失其所亨,其惟君子乎”,也就是說,盡管身處因境之中,卻能夠亨通豁達、樂知天命的,只有君子才能夠做到,一般人根本是做不到的。小人遭困,一般都是過不去這個坎的,要么是怨天尤人,從不反思自己,要么就不擇手段,作惡多端,底線全無,啥事都能做得出來,這就叫“窮斯濫矣”。困卦所立意推揚的就是“君子之困”。九二、九五是困卦的核心和靈魂,來知德注曰:“剛中者,二五也,剛中則知明守固,居易俟命,所以貞大人吉也。貞大人者,貞正大人也。”九二、九五兩爻憑借剛健中正的精神品格頂起整個困卦的脊梁,體現出君子的擔當與有為。陰陽軒輊,是君子就應當以拯救世道人心為己任,而這恰恰才是《彖辭》“致命遂志”一語的真義。
七、遵養時晦,精神支柱
關于濟困、解困、出困的方法、路徑,《周易》借助于卦象、卦辭、卦氣、爻象、爻辭、爻位、爻氣等一些列符號和語言進行鋪陳和論述,而在態度、觀念、行動等各個層面上都有涉及。初六“入于幽谷,三歲不覿”,似乎已經告訴了人們一個最長的處困預期,稍安勿躁,急不得。九二提醒人們必須借助于上卦九五的呼應與支持,接受上方的恩澤,則一定有利于濟困、解困。六三爻變,中互成巽,卦象為入,卻與上六隔剛相望而不見其面,有乘剛之兇險,不可不鑒。九四回應于初六,懶懶散散,雖得正應,卻落得不中、不正之結果,不能自享,亨通不得。因“徐徐”而蒙羞,卻可以直承九五之恩澤。九五之困,雖然不安,但按照來知德的注解,“遲久”則“必悅”,仍然不可操之過急。即便到了上六,仍然不可盲動。受困、處困是命運,解困、濟困、出困也是命,是必須經歷的一個過程,不安現狀,整天憤憤不平,好像天下人都對不起他(她)、全社會都虧欠他(她)似的,因而急躁冒進,擺脫困境的心太急、太切,則顯然于事無補,反倒更困。
君子處困,究竟是動,還是不動,這在困卦的確是一個不小的問題。九二有剛中之德,與九五敵應,雖然暫時困窘不堪,但好歹還有“酒食”,君上還可賜與“朱紱”,只是應該以不動為妙。“征”則“兇”,“行動就要兇”,而不動反倒無大礙,“不要行動,即可無咎。” 上六則要求人們敢于面對既已形成的“事之悔”,困極之時,更需要謹慎、警惕,動輒有悔,以防時時處處受困。而只有在自覺認識錯誤、充分反省悔過的基礎之上,采取合理行動,“用藏之義”,處窮之行,并遵養時晦、居易俟命,才能得吉致善。君子受困、處困,究竟動與不動,則應當瞄準時機,看環境,看條件,并沒有一條固定可法的鐵則。
人在處困之時,應當正確對待行與言關系,行一定比言重要,德一定比言更具有決定作用。困的卦辭曰:“有言不信”。《彖辭》“有言不信,尚口乃窮”。過分相信言語對出困、解困的作用,這樣的人還將受窮、受困,仍然解脫不了。孔穎達《正義》強調修德的重要性,“處困求通,在于修德,非用言以免困。徒尚口說,更致困窮”,如果僅憑語言就可以出困、濟困,那么,困也不成其為困了。來知德注曰:“言不得志之人,雖言亦不信也。”。金景芳、呂紹綱說:“在困的時候,說話沒有人相信。自己申辯,往往結果更壞”,那可怎么辦呢?君子“當又誡以當務晦默,不可尚口,益取窮困”,不能貪圖一吐為快,否則往往事與愿違。
出困、解困是需要足夠的精神支柱的,信仰的力量是無窮的。身陷困頓境地中的人,信仰可以給他們帶來希望,甚至是支撐他們頑強活下去的唯一動能。九二、九五皆居中,所以爻辭都強調了誠敬的重要性。九二雖沒有正應,恰可以心底無私天地寬,因而接納萬物,以這種辦法處困,天地萬物該來的都會來的。孔穎達將其上升到一種“美之至”的高度而加以欣賞和領揚。“享祀”,既是豐衍、充盈、盛大,又要求人們正心誠意,敬畏十分。內中不凈,念慮蕪雜,則不如不祭。九五剛猛,雖不能像九二那樣可以招致異方之物,但也有足夠的威權和能力使天下歸心。“利用祭祀”,是君王對天地神明的服膺與禮拜,更要求有充分的心意誠信,朱熹解曰:“無應而心專一”,這是君王受福的信仰前提,不可不謹慎處之。
君子處困,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建立起主體精神與獨立人格。上六爻辭:“曰動悔,有悔”,前一個“悔”是已經發生了的災禍,而后一個“悔”則是主體對前一個“悔”的主動反省和認知,完全屬于自我意識的范疇。君子在受困、處困、濟困、解困、出困的過程中,應當慢慢確立起自己的主體自覺,催生出主體自己的獨立人格。困卦中,九二、九五的德性、品格值得我們作認真揣摩,居中有守,中正中直,享祀祭祀,豈不就是人在困厄境地所應當把持的節操嗎!人固然可以一時受困,固然可以被外物的匱乏所難住,卻不可以讓困難擊倒自己,不可以丟棄自己的生命沖動,不可以扼殺或泯滅自己追求解放的意志力。然而,小人則是不會、也不愿意主動反省自己的,而往往怨天尤人,責怪命運,仇恨社會,自己好像沒有一點責任和過錯,卻不知道別人跟你同樣遭困,卻為什么很快就能夠擺脫出來了呢?!人在困中,如果自己不努力,如果自己的主體精神確立不起來,該硬的不硬,別人拉都拉不出來你,那么就不可能“反困為亨”而解困、出困了。
來源: 中國社會科學網